看到张映秋手里那根锋利的簪子冲自己而来,祝琼枝仿佛回到了尚且八岁的时候,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映秋把自己的大腿捅得血肉模糊,却无能为力,祝琼枝的两条腿不停打颤,需要扶住墙才能站稳。
张映秋见此,甚是得意,她笑道:“你的旧伤应该早就好了吧,理应添一些新伤,以免你会忘记谁是你不该惹的人。”
梅年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祝琼枝,并轻声道:“我一打开木盒,你就打开这个瓶子的塞子。”
张映秋讥讽道:“你以为你手里拿个木盒,就能拿我怎么样吗?真是可笑!”
梅年雪嘴角微微勾起,眼睛闪烁,“是吗?”她打开木盒,只见两条约莫三尺长的青蛇从中爬了出来,这两条蛇的黑瞳在摇曳的烛光照耀下,显得愈发深邃可怖,它们一边吐着蛇信子,一边朝张映秋的方向蜿蜒爬行。
“啊!”张映秋的尖叫声几乎要冲上房梁,“蛇!蛇!”她拔腿就跑,然而还没跑几步,就被蛇追了上来,那两条蛇缠上她的腿,在她的大腿根处狠狠咬了一口。
“救我,救我!杨微雨快来救我!”张映秋哭喊着向杨微雨求救,杨微雨立刻上前,朝两条蛇用力一踢,那两条蛇从张映秋的腿上脱离,转而去攻击杨微雨,杨微雨迅速退开,转身往屋外跑,两条蛇也跟着杨微雨爬了出去。
张映秋捂着腿上的伤口向祝琼枝和梅年雪恶狠狠地道:“你们给我等着!”说完就要离开。
祝琼枝抿唇笑了笑,“张映秋,你头上有只蜘蛛。”
张映秋回头瞪视着她道:“你别想骗我,我已经被骗过一回了。”
张映秋身旁的两人道:“真有,真有蜘蛛!”她们帮张映秋把蜘蛛拿下来,并拿给她看,又是蛇又是蜘蛛,张映秋俨然被吓坏了,她失声尖叫,“快!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见张映秋在身边两人的搀扶下仓皇离开,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气势,祝琼枝突然觉得她也没那么可怕,那种对于张映秋的骨子里的恐惧,似乎消散不见了,祝琼枝低头浅笑,浑身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快慰。
梅年雪合上木盒,倚在墙壁上,长舒一口气,祝琼枝余光瞥见梅年雪的脚底上沾满了泥,她睫毛一颤,侧头看向梅年雪:“姐姐,你消失那么久就是为了去捕蛇?”
“是。”梅年雪道。
祝琼枝心头莫名酸涩,“万一你也被毒蛇咬伤怎么办?”
梅年雪笑道:“不会,我抓的是无毒的蛇,那两条蛇看起来凶猛,其实是无毒的青蛇。”
“你怎么分辨出来的?还有那个小瓶子里的东西是什么?闻起来好刺鼻!”祝琼枝心中不免惭愧,虽然她是一名大学生,但其实很多东西都不懂。
“几年前,我曾被一些人抓来的蛇咬伤,我以为要死了,哪知竟然平安活了下来,可是我分明听说有人被青蛇咬伤,很快就死了,我就特意向擅于捕蛇的蛇农请教了下,他们告诉我,青蛇有两种,身上有白线,尾部较短且瞳孔是红色的青蛇是有毒的,身上没有白线,尾部细长且瞳孔为黑色的青蛇是无毒的,从此,我就知道了怎么区分这两种。那个小瓶子里是水烟的烟袋油,就是因为很刺鼻,蛇才不敢靠近!”梅年雪缓缓道来。
祝琼枝凝神看着梅年雪,心道,梅年雪口中的一些人,应该就是她的表兄弟和他们的狐朋狗友,原书当中,这些人没少欺负她,可是在提起这些人的时候,她只是随口一说,似乎根本没有把伤口示于人前的意思。
祝琼枝想要怜悯她,又觉得她应该不喜欢旁人怜悯她,只好放下那个小瓶子,握住梅年雪的手道:“姐姐,我好冷啊!借你的手一用。”
梅年雪感受到祝琼枝手心的火热,垂眸笑了笑。
祝琼枝知道这话编得很离谱,她的手要比梅年雪的手热太多了,可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梅年雪,从今以后,任何事情,她都不必独自面对,她会与她携手同行。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
梅年雪兴许是累了,她阖上双眼,倚在莲花座上休憩,祝琼枝也觉得困乏,便倚在梅年雪的肩头睡去。
梅年雪醒来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和祝琼枝紧握的双手,眉头皱起,以前她觉得她总有一天会杀了祝琼枝,现在却一次次救了她,她的心何时变得如此柔软?这真的应该吗?
也许她现在应该杀了她,好让她以后再也没办法影响自己。
梅年雪抽出手,走出戒律堂摘了一朵花,再回到堂内,一边数,一边在心中念,“杀,不杀,杀,不杀......”在数到最后一个花瓣时,梅年雪默念到杀。
梅年雪望着花瓣,定定地看了半晌后,把花瓣丢开,她重新回到祝琼枝的身侧,反握住她的手,心道,不是我不想杀,只是我这人一向喜欢做些有违天意的事情。
祝琼枝是被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吵醒的,她听见系统反复说 ,【洗白点-5,洗白点 5,洗白点-5,洗白点 5......】祝琼枝还以为系统是出bug了,直到睁开眼看到梅年雪在数花瓣,祝琼枝才意识到梅年雪可能在考虑要不要放过自己,祝琼枝紧张得闭上眼,屏住呼吸等待最终的判决,当她察觉到梅年雪的手重新握住她的手时,祝琼枝心口一松,睁开眼睛道:“姐姐,我们回去罢!”
“好。”梅年雪朝她微笑。
张府府邸内,“我迟早要弄死她们俩!”张映秋怒道,一旁的丫鬟道:“小姐,您先别生气,先把这碗药喝了!”丫鬟端着碗,拿起汤匙拨了拨刚熬好的药汤,还没喂到她嘴里,张映秋一拂袖,那碗药就洒在地上,瓷碗也成了碎片。
“映秋,你的伤好些了吗?我特意来看你。”杨微雨看到地上洒落的汤药和碎瓷片,安抚地笑道:“怎么生那么大气!”
“你来了!明明是你说的只要把那本书塞到她屋里,她就会被罚进戒律堂,我们就有机会让她遍体鳞伤,现在呢?我身上被那两条蛇咬了两口,她们毫发无损!”张映秋把怒气全都撒到杨微雨身上。
杨微雨含笑道:“我的计策成功了一半,另一半没有成功主要是归功于那个叫梅年雪的女子。”
张映秋眉间闪过一道戾气:“那个叫梅年雪的女子实在是不好对付。”
杨微雨双眼眯了眯道:“所以我有一个新的计策。”
“什么计策?”张映秋侧头问道。
“离间计!我从祝容仪那里打听过了,这两人之前分明是水火不容的关系,祝琼枝打过梅年雪鞭子,扇过她好几次巴掌,还把她关进柴房里饿了三天三夜,所以现在的如胶似漆古怪得很。”杨微雨笃定道。
“听说梅年雪是祝琼枝的表姐,住在侯府,寄人篱下,想必是有求于祝琼枝才会如此,你觉得要怎么离间她们?”张映秋纳闷道。
“祝琼枝的爹早逝,她母亲在侯府没什么地位,她二叔父才是侯府的主人,相比于她,您要尊贵多了,如果您和梅年雪说,愿意和她成为朋友,她必然心甘情愿,到那时,祝琼枝在淑女堂孤立无援,还不是任由您蹂躏。”杨微雨眉眼低垂,恭敬地说道。
“杨微雨,还是你会想办法!”张映秋露出赞许的眼神。
杨微雨走出张映秋的房间,穿过走廊时,和匆匆向张首辅书房走去的男子撞了一下,那人斥道:“没长眼的东西,走路小心点!”
杨微雨听到这个男子阴柔的声音,仔细打量了一下,随后道了句歉,离开了张府。
大概是因为张映秋回府养伤,祝琼枝觉得这几日快活得很,然而好日子总有到头的一天,就在她们吃完晚膳回湘竹院的路上,张映秋带着她那个三个同伙拦住了祝琼枝。
张映秋扫了一眼祝琼枝,嘲弄道:“听说你的经史校验,只得了个丙等,你可真是胸无点墨,随便找个稚童参加校验也不至于只得丙等。”
刚进淑女堂会有一次校验,主要是判定一下各位学子的水平。祝琼枝五经里只学过《诗经》,对其他四经一点也不熟悉,梁朝历史更是一点也知道,这个成绩完全是合理的,祝琼枝反唇相讥道:“你受伤了没有参加校验,连丙等都没有,我是胸无点墨,那你就是空空如也!”
正在这时,祝琼枝的脑海中突然想起系统的机械音,【恭喜宿主增加五个洗白点,请宿主再接再厉!】
祝琼枝不禁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没有做什么刷梅年雪好感度的事情啊!
杨微雨帮张映秋道:“祝琼枝,映秋没有参加校验,你比谁都清楚为什么?在淑女堂如此肆无忌惮,小心哪天连命没了都不知道。”
祝琼枝笑道:“我只知道某人命差点没了,但我毫发无伤。”
【洗白点 5,恭喜宿主的洗白点突破10分,已经达到十二分,可以购买以下商品,请宿主多多加油!】
又加洗白点了?祝琼枝似乎得到了某种规律,她只要讽刺张映秋,洗白点就会增加,所以她其实是博到了杨微雨的好感度,才加的洗白点,祝琼枝错愕地看向杨微雨。
杨微雨,你到底是敌军还是友军?
梅年雪站在祝琼枝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忽然她开口道:“杨微雨,你就这么喜欢做别人的狗腿?”
“我做事不需要别人评判,我只知道我在做正确的事情,如此肆无忌惮,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人应该付出代价。”杨微雨冷声道。
“说得好!”张映秋给了杨微雨一个眼色,让她按照她们之前的计策进行。
杨微雨会意,便道:“梅年雪,这有一封信请你亲启。”
梅年雪接过。
张映秋没再嘲讽祝琼枝,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们一眼后,便离开了。
祝琼枝和梅年雪回到湘竹院,梅年雪坐在小几上,并没有打开信封,而是暗自思索。
祝琼枝问道:“姐姐你在想什么?”
梅年雪回道:“我在想杨微雨方才的那些话。”
“杨微雨方才是在骂我,不过……”祝琼枝止住了快到嘴边的话,她不能把系统的事情说出来,可是不能用系统解释又该如何把杨微雨可能是友军的事情说出来呢,祝琼枝莫名有些头疼。
“杨微雨不是在骂你。”梅年雪双目一凝道,“她不是在骂你,肆无忌惮,不把人命当回事,她说的明明是张映秋。”
祝琼枝勾起嘴角,不需要她提醒梅年雪了,梅年雪应该已经猜到了。
梅年雪把信封拆开,只见这上面写着,约她今晚子时在淑女堂的清风亭相见。
子时,梅年雪到了清风亭,清风亭内杨微雨与张映秋正坐在那里等她,看到她来,张映秋起身道:“祝琼枝曾经欺凌过你,难道你不恨她吗?”张映秋并没有全然相信杨微雨,因为她所看到的祝琼枝和梅年雪的关系实在亲密,所以她特意找人去侯府调查了一下,问过下人后确定杨微雨所说句句属实,张映秋才决定用这个计策。
“恨,我恨极了她,恨不得生啖其肉。”梅年雪咬牙道。
“梅年雪,我很欣赏你的聪明,只要你成为我的朋友,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受到祝琼枝的欺凌,也保证不计较你之前的作对,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张映秋扬眉笑道。
梅年雪喜不自胜道:“当然愿意,如果不是为了在侯府的日子好过些,我也不会帮她。”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因为她们永远会知道什么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张映秋道。
祝琼枝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听到梅年雪的脚步声,她连忙上前开门。
梅年雪笑吟吟地看着祝琼枝道:“妹妹,我们要演一场戏。”
“姐姐,杨微雨还活着吗?”祝琼枝没有答话,转而问道。
“当然活着,你怎么这么问?”梅年雪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解。
祝琼枝抬头看向头顶那轮圆月,因为她想起来了,在原书中,杨微雨就是死于今年四月的月圆之夜。
终于写完了......
梅年雪后来又数了一次,发现最后一瓣是不杀,她心道,不是我不杀她,是天意不让我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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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智退张映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