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映秋,你别以为你可以一直横行霸道!我一定会让你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祝琼枝的确是想放狠话,让自己显得强硬一些,只可惜她的身体由不得她,说话时声音一直在发颤,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不仅不硬气,反倒有些滑稽。
张映秋噗嗤一笑:“就凭你这个胆小如豆的蠢货?你还是先改改你一见我就发抖的毛病罢!”
梅年雪扫了一眼张狂的张映秋,忽然捂住嘴偷笑。
“你笑什么?”张映秋侧过身质问梅年雪。
梅年雪并未答话,而是一边指着张映秋,一边忍着笑意在祝琼枝耳边低语:“快跟着我一起笑!”
祝琼枝也学着梅年雪偷笑。
张映秋被两人莫名其妙的笑容弄得心中怒意大增,“你到底在笑什么?”
半晌,梅年雪才道:“你背后被人用毛笔画了乌龟。”
“你胡说什么?我明明坐在最后一排,谁会有机会那么做!”张映秋眉头一皱,下意识反驳道。
“你是坐在最后一排,可你方才伏在案上睡觉,你身旁的人若是想对你做什么,你是察觉不了的,说起来,这人画的乌龟当真是栩栩如生,想必是画艺高超之人。”张映秋当即想到杨微雨擅长作画,她面色一变,连忙伸手扯了一下衣裙,不过无论她怎么扯都看不到后面的衣裳有没有被人画了乌龟,春衫轻薄,又万万不能脱下来察看,张映秋只得侧着身子狼狈离开。
直到张映秋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祝琼枝开口笑道:“姐姐,你可真会耍人玩。”张映秋背后分明没有被人画乌龟,梅年雪却能说得煞有介事,引她离开,当真是聪敏过人!
梅年雪却没有笑,而是皱眉道:“她们四人平时都在一起,今日怎么只有她!剩下三人呢?”
祝琼枝不以为然:“可能是有别的事情要做。”
“不,不对!”梅年雪急切道:“快回去湘竹院,恐怕要出事了!”
等到两人急奔回湘竹院,只见学生们都聚在院子当中,舍监站在人群前面,疾言厉色道:“有人向我告发,湘竹院中有位闺秀私藏违**籍,你们最好老实交代,也好过我一一去搜查,让诸位贵女没了体面。”
舍监是一名中年妇人,脸上带着经过时间洗练的肃穆,她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之间扫来扫去,见始终无一人站出来,她下令道:“查!”
她身后一群婆子闻声而动,她们把所有人的房门撞开,进去一一搜查。
祝琼枝见状,神情慌乱 ,她两只手不知所措地绞在一起,该不会张映秋的三个同伙,就是为了诬陷她,才与张映秋分开行事吧!
梅年雪察觉到祝琼枝的异状,轻声安抚道:“大不了进戒律堂思过。”
听到梅年雪这句“大不了”,祝琼枝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好像天大的惩罚在她那里都算不了什么。
只见一个婆子从祝琼枝和梅年雪的房间里走出来,道:“搜到了,是这本。”
人群中有不少人都看到了那本书的封面,顿时院中一阵骚动,窃笑声此起彼伏,还有人唾骂道:“不知羞耻!”
舍监看到书的封面,黝黑的脸涨得通红,她怒道:“是谁?”
婆子躬身道:“是祝琼枝。”
婆子补充道:“我是从她的床褥下翻出来的。”每个人的床上都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名字,所以婆子能明确地知道是谁的东西。
“祝琼枝!”舍监呵斥道。
祝琼枝低着头走过去,她瞥了一眼封面,顿时羞得满脸通红,那本书的封面,是一个只着了件鸳鸯肚兜的女子,女子面容含春,眼睛脉脉含情,书名还叫《银瓶浪事》,一看就不是啥正经书籍。
祝琼枝头垂得更低了。
舍监随便翻了几下,看到里面污秽的字眼,不敢再看,她道:“祝琼枝,你竟然把这种艳情书带到淑女堂,你可知错!”
祝琼枝辩解道:“舍监,这不是我的东西,是有人故意藏里面诬陷我。”
“明明就是从你的床褥底下翻出来,你还敢说是诬陷!祝琼枝,你犯了淑女堂第五十条学规,本应严格惩处,但念在你是初犯,就罚你到戒律堂思过清心一晚,若是再犯,决不轻饶。”
祝琼枝还想辩解,但见舍监已经做好处置,她说什么也没有用,便不再多言。
“这等污秽东西,就由你亲自来烧!烧完之后你再去戒律堂思过。”舍监向祝琼枝道。
婆子们依照舍监的吩咐,捡来一堆柴,这些柴都是干燥的,很快就燃烧了起来,祝琼枝瞧着跳动的火苗,把从舍监手里接过的书丢了进去。
眼看这些婆子就要押她去戒律堂,祝琼枝朝梅年雪方才所站的地方望了过去,那里已经没有她的人影。
祝琼枝四处瞧了瞧,也没有找到梅年雪,祝琼枝顿时有些怅然若失,难道她心里还在记恨她?
所以她一遇到祸事,她就避之不及?明明方才还是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祝琼枝隔着衣裳抚了抚身上的刺青,眸色黯淡。
正在这时,祝容仪走近祝琼枝,嘲讽道:“啧啧啧,祝琼枝,你好歹也是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祝琼枝听见这股子封建味极浓的话,心中不觉可笑,她回击道:“二妹妹,二叔父和二叔母正是做了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才生了你啊!”
祝容仪气得脸色发青:“你......你怎么能那么说。”她转头看向舍监,“舍监,你看她!”
舍监也听到了祝琼枝的话,她摸了摸下巴,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为何我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祝容仪错愕地看着舍监,“舍监你......”
舍监看向祝容仪安抚道:“不管怎么说,她已经受到了处置,你也不必追着不放!”说罢,舍监转身出了院子。
戒律堂位于淑女堂的东南角,祝琼枝被带到门口时,抬眼看了看,只见一只硕大的蜘蛛趴在刻着“宣律戒堂”的匾额上,祝琼枝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那些婆子们见此,抓着祝琼枝的肩膀把她推到里面,并道:“您今晚必须待在这里,明日才能离开。”
只听吱啦一声,婆子们把门关上,便离开了。
戒律堂内,祝琼枝望着头顶的蜘蛛,警告道:“你别掉下来啊!我警告你,你要是掉下来的话,你会像我一样穿到这种危机四伏的世界。”
那个蜘蛛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趴在房梁上一动不动。
祝琼枝盯着蜘蛛道:“看来你不想穿到这个世界!”祝琼枝神情落寞,兀自道:“其实我也不想。”
祝琼枝抱住双臂,屈膝坐在蒲团上,心道,梅年雪在干嘛呢?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祝琼枝欣喜地抬起头,她冲到门口,打开门唤道:“姐姐!”
“你在叫谁?”季芙蓉站在门口,生气道。
“没......我就是在叫你。”祝琼枝眼神躲闪。
“哼,你肯定不是在叫我,你已经叫错过一次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季芙蓉把手里的东西送到祝琼枝手里,道,“我担心你会饿,所以给你送了点吃的。”
“芙蓉,你真好!”祝琼枝笑意盈盈。
“你分明跟我说过你很讨厌你表姐,怎么现在一口一个姐姐,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季芙蓉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此事说来话长。”祝琼枝试图搪塞过去。
“你不说就罢了,我来这里,其实是有个问题想问。”季芙蓉道。
“什么问题?”祝琼枝疑惑道
“你为何要看那本书?难不成......你有那种癖好?”季芙蓉似乎觉得这问题有些难以启齿,说得吞吞吐吐。
那不就是一本小黄书吗?还能是什么癖好,难道那本书格外变态?祝琼枝不敢细想,羞赧道:“你说的是什么癖好?”
“就是......就是......”季芙蓉欲言又止。
祝琼枝睁着疑惑的大眼睛看着季芙蓉,显然是不等到她说出来是什么癖好,不罢休!
“就是磨镜之癖!”季芙蓉说完,长呼一口气。
祝琼枝不禁哑然,原来那是一本女女黄书,如果翻开内容仔细看的话,应该看得出来,不过舍监觉得污秽,只看了几眼就不看了。
“我不是。”祝琼枝回道,她突然发现季芙蓉方才并没有搂她肩膀,估计就是误会了她有磨镜之癖。
“原来你不是。”季芙蓉低垂着眼帘道。
“不过......你怎么知道那本书的内容,你看过,你有磨镜之癖?”祝琼枝笑着问道。
“没......我也没有,我怎么可能有,我就是出于好奇看过而已,你可别告诉外人。”季芙蓉嘱咐道。
“放心,不会告诉的。”祝琼枝保证道。
季芙蓉粲然一笑,“那我走了!”祝琼枝挥了挥手,“明天见!”
很快,季芙蓉就消失在夜色当中,祝琼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发了会儿呆,就转身回屋。
祝琼枝坐在蒲团上兀自沉思,季芙蓉送给她的糕点就放在边上,动也没动过,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祝琼枝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只见梅年雪抱着一个木盒子出现在她眼前,梅年雪看着祝琼枝,蹙眉道:“不要谁来都直接开门。”
祝琼枝纳闷道:“还会有人来吗?”
“会,还不止一个。”梅年雪道。
祝琼枝讶然,“你是说张映秋她们?”
梅年雪一边抱着木盒子往屋里走,一边说道:“她们费尽心思让你被罚进戒律堂,肯定不只是让你被关一夜。”说着梅年雪突然顿住,“幸好我没有来晚。”
祝琼枝连忙拴上门栓,“姐姐,我栓上门了,她们进不来的。”
梅年雪看了一眼门栓,念道:“希望如此。”
祝琼枝就着屋内闪烁的烛火,抬眼看去,只见半身菩萨右手举至胸前,慈悲地看着自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半身菩萨,但左右是个菩萨,祝琼枝连忙跪在蒲团上,阖上双眼,双手合十,神色虔诚地祈祷菩萨保佑她今晚可以平安度过。
磕完一个头后,祝琼枝向梅年雪瞧去,见她面色凝重地抱着木盒子,祝琼枝开口道:“姐姐,你也来拜一下菩萨吧!”
“我不拜神佛!”梅年雪倚靠在墙壁上道。
“为什么?”祝琼枝一脸困惑地问。
“倘若神佛有用的话,天底下就没有哭声了。”梅年雪淡淡道。
祝琼枝怔住,忽而想到,倘若神佛有用的话,梅年雪过去怎么会受到那么多欺凌!
她只能相信她自己。
祝琼枝起身,不再拜菩萨,她靠近梅年雪问道:“姐姐,你这木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说着就要掀开盖子瞧一瞧。
梅年雪连忙阻止祝琼枝,“别动!”
正在这时,门外脚步声响,张映秋等人快步走到门口,见推不开门,便齐力撞门,只听得张映秋在门外高声道:“祝琼枝,你以为关上门,我就闯不进来了吗?
片刻后,年久失修的红门被撞开,张映秋出现在祝琼枝眼前,拔下头上的簪子,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盯着祝琼枝道:“你喜欢这支簪子吗?”
今晚会平安度过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不拜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