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没人知道,我是一个异类......与虫无异的皮囊下是一个无处徘徊的灵魂。”
昏暗的房间内。惨白的手啪嗒啪嗒,有力地敲击着键盘,速度飞快像只八爪鱼。
“寻年先生,您的快递已经送达~”欢快的电子音自手腕处响起,时寻停止敲击的动作,关掉手腕上的便携光脑。
他长长伸了个懒腰,准备去门口拿快递。
“应该是新的机械键盘到了。”时寻喃喃自语自语道。
他懒得穿鞋,披上牛仔外套就下了楼,准备看看新到的快递长什么样。.
..
“哦,对了。”
路过沙发时,寻年想起什么似的,抄起一顶鸭舌帽按在头上,又在茶壶的倒影前确认好自己脸从上面视角不会被看见才安心点点头,小心翼翼打开门,暗暗打量眼前来虫。
“呃,你好?”
门口的虫穿着快递公司统一的橙色着装,看见有虫开门终于深深松了一口气。
这片荒凉地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跟着派送地址来的时候深深地怀疑公司是不是给错地址了,这么偏僻的地方哪有虫住。
按下心中的暗暗吐槽,快递的虫很有职业素养地露出微笑:“闪电速送,这是寻年先生的快递。”
只见幽暗的门缝中探出一双苍白的手,手指上带着黑色的指护。门后的虫低声道:“我是寻年,东西给我吧。”
快递虫每天每天走街串巷见过各种各样的虫,其中也不乏一些性格古怪的虫子。看见寻年这样畏畏缩缩脸都不敢露的虫,他忍不住在心底嗤笑一句:“呵,又一个怪虫。”
外虫如何所想寻年不可得知,他在等到送快递的虫走远后才呼出一口气,为自己又不用近距离接触陌生虫感到轻松。
他一边拆着包裹,一边漫无目的地畅享着:不知为何,他有着一段身为蓝星人类的记忆,这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产生了身份认知混乱。
在不知不觉中,他总会下意识的带入人类身份,看到身边同类现出虫躯时会不由自主地出现异类感,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感到恐惧。
混乱的自我认知严重地影响了他的正常生活。不得已,他从帝国学院办理了休学,整日窝在家里靠写一些小说度日。
从他宅家直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度过三年多了,经过一系列的心理建设和自我疗愈他的恐惧症状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在面对陌生虫时他还是会感到别扭和不自在。索性他三年下了也存了点积蓄,干脆就把这栋修筑在荒郊野外的独栋小别墅给买了下来。
刺啦。
胶带从包裹上撕下,发出刺耳的声响,也打破了寻年思绪。
他打开箱子。
果不其然,箱子里放的是令寻年期盼已久的黑金典藏款机械键盘。
寻年手指微动,他想象着自己在新键盘上十只灵活翻飞的样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试试手感了。
他将纸箱和着里边的泡沫踢到墙角的一边,手中捧着心心念念的键盘,快步上楼。
手腕上,光脑在此时发出刺耳警报。
隆隆的轰鸣声在耳膜炸响,房顶被撕裂开来,寻年只记得他昏过去之前最后一秒想的还是:我的......键盘!
“呼吸机。”
医院急救房内,刺目的灯光照彻着,一个黑色短发的青年躺着急救床上。
他双目紧闭,面容苍白,胸腔随着呼吸缓缓收缩。
“止血钳,快!注意擦汗。”伴随着检测仪器的滴滴作响,身前是医生和护士忙碌的身影。
“真是幸运的家伙,命大啊。”巡回护士看着寻年秀美的面孔摇摇头,被陨石砸中,也是霉运透顶。
......
唔,这是哪?
寻年意识清醒过来,只觉视线模糊头痛欲裂。正想下意识说话时,才发现嗓子是吞了刀片般的痛。
水......
手摸索着刚抬起,手掌就接触到来温暖的杯壁。
眼前的景象暂时看不大清晰,他打算揉眼睛时,听见一个声音说着:“你醒啦,感觉怎么样,现在意识清醒吗?噢,抱歉。你现在应该不太方便,先喝口水吧。”
那虫轻轻把水杯递到寻年手中。
咕咚,咕咚。
温润的液体滑过干哑的喉咙,仿佛撒哈拉沙漠中下起了雨,终于缓解了身体的干渴。
足足好几秒,一大杯水都被寻年喝干净了。
“谢谢。”寻年小声道谢。
面对陌生虫,他还是一贯的拘谨。踌躇好一阵才开口问道:“你是,雄虫保护协会的?”
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对协会来访呈回避态度,并抱有警惕心理。
埃德蒙·费德罗先是暗自对寻年进行评估,才开始回答寻年的问题:“是的。寻年阁下,我是雄保协会14号议员埃德蒙·费德罗,今天该我当值。”
“你好,埃德蒙。”寻年与埃德蒙隔着一段距离,礼貌地点头,算是简单寒暄。
“想不到我竟然惊动了雄虫保护协会。”
“你可是高级雄虫,保护雄虫是我们协会的职责。”埃德蒙解释,“也是不幸中的万幸,阁下住所是被陨石砸中,好在最终虫无大碍。”
这样吗?他当时看见的明明是……
寻年微微皱眉,不过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把喝完的空水杯递了回去:“我大概没事。协会的虫今天来这里,应该不止是看望我吧。”
雄保协会也算帝国的权利组织,虽说派出议员来探病有堵住舆论营造良好形象的意思,不过他长期脱离帝都雄虫社交圈,外界的风评大概率不太美妙,协会没必要这么重视。
“寻年阁下猜对了,我还带着另一项任务而来。”
果然。寻年捏紧手指,他心中已经生出一股预感。虫族的繁衍高于一切,哪怕处在社交边缘的他,帝国也不会轻易放弃。
“你是说......”
“不错。”埃德蒙冲寻年一眨眼,就从后背掏出一叠厚厚的册子:“上面记录的全是婚配候选者,如果你愿意勾勾手指头,我想没有虫会拒绝。”
A四纸页大小的册子由金属封皮,入手沉重微凉。为了避免麻烦,寻年也只好硬着头皮翻阅起来。
对于结婚这种事,他其实比较抗拒。一想到今后需要跟虫长时间近距离接触就头大,他毕竟还是很怕虫的,万一哪天他的伴侣露出原型把他吓死怎么办。
埃德蒙当然不知道寻年的苦恼,他虎视眈眈地监督起寻年的动作。年底了,事关他的KPI,容不得鱼儿脱钩。
“嗯,......25岁,是个富商,这么年轻的富商吗。克里顿,31岁,在警署工作,曾任少将......西蒙,33岁,机械师......”
雄虫修长的指尖翻过资料,装模作样地细细阅读,看得旁边的埃德蒙直撇嘴:这家伙,别的雄虫在他的年纪雌侍都取了好几个了。就他一个不爱靠近雌虫,他不知道网上流传着关于他的不利流言吗?
啧。
寻年看似在老老实实看资料,实则在一边缓慢翻页一边走神。
愉快的单人生活要结束了啊,其实他蛮喜欢一个人的,真的。
就是帝国不允许高级雄虫长久的单身。
“看完了吗?”埃德蒙微笑。
“呃,看,看完了。”全在走神了。
大量的资料流过寻年平滑的大脑,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他干脆随手一指:“那就……他吧。”
眼见寻年没有做多抵抗,埃德蒙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他代表雄虫保护协会的门面过来,也不能把一位高级雄虫逼得太紧。否则,事后寻年投诉起来,光是网上舆论也会影响他仕途的。
“我看看......”
埃德蒙伸长了脖子去瞧寻年选的虫子照片,这一眼,却让他身体僵硬,仿佛被铁钉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这是!
照片上的虫金发碧眼,眼中覆盖阴霾,似能把虫拽入深渊,浅淡的唇色为他更添一抹冰冷,但精致的眉眼恰好又中和了这一点,让整个虫看上去充满了古典贵族韵味。旁边的文字只寥寥写了一行字:维克多·安达曼,虫龄30岁,帝国少将军衔。
这里怎么会有六皇子的资料,他不是被雪藏了吗?据他得到的内部消息所知,六皇子雌父失势,六皇子本虫也被下令禁足,曾经在星网上出现过关于六皇子的消息都被撤下了。
这张照片不该出现在这里!
埃德蒙指甲刺进手心,呼吸陡然深重起来:是谁在害我?
寻年被吓了一大跳,他坐在病床上看着几乎快要虫化的埃德蒙,不知道自己是哪个步骤得罪这位雄保协会的骨干人员了,但他可不想看到埃德蒙的虫态然后吓得屁滚料流地滚下床,只好飞快喊出来:“如果他没问题的话那我就决定是他了!”
问题?
对了。埃德蒙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后他决定隐瞒事实:“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我这就走流程。”
只要事情不是他捅先出来的,那他就先闭眼假装不知道,他才不会告知寻年这位对象存在的隐患。如果上面要追责的话,就把底下的职员推出去吧。
“呵呵……”埃德蒙恢复了之前的笑容,他起身,还不忘对寻年关心道:“那我就先递交资料去了,寻年阁下,你在这安心修养吧,说不定等你一觉醒来,就变成已婚雄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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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是一个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