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觉睡到了傍晚,刚睁开眼,外头天都暗了。一个小宫女急急地凑上来,禀道:“小主,您可是醒啦!好几位秀女们都要来探望您,正等在外室!”
林容:……
“哟,都来要瞧我?姐妹们有这份心,我甚是感动!”林容懒懒一笑:“请她们进来吧。”
打头的自然是赵瑜贞,后头跟着的几位也是上京里选送的姑娘,林婉倒是缩在最后头,进来的时候还以扇遮面。
林容一眼就瞅见她了,看她举止有些别扭,心里微微疑惑,先和赵瑜贞几人寒暄了几句。赵瑜贞几位都是林容从前认识的,大家言谈之间对林容关怀备至,还一口一个林姐姐、大家在一处长大的情分之类,气氛十分亲热。
林容笑脸相迎,这群人来瞧她,虽是各怀鬼胎,但总归是好事。她们都是上京女,平日里和林家也有交情,这般架势就是向她传递一个站队的信号!与此同时,还会有另一批秀女私底下结交了阮明玉。
阮家不是京官,是镇守西北的土皇帝。显而易见,进宫短短十几日,秀女们就党派林立了,赵瑜贞带着上京女子和林容站在一处,以阮明玉为首的西北州郡秀女形成另一派,双方的擂台已经搭起来了!
升平宫被搅和地天翻地覆,这就是一篇曲谱引发的血案?
“林姐姐,这都是姐妹们的心意,虽不如太后娘娘的赏赐,好歹是滋补之物。”赵瑜贞将好几盒子松茸、鹿血膏和山参奉上。林容瞧了瞧满屋子堆成山的赏赐,再看看大家的礼物,勉强收下了。
她不愿和这些人聒噪,道了谢后就面露疲态。赵瑜贞看她拿架子,也不好意思久留,领着人告辞了。
屋子里就剩了林婉一个,她瘦弱的身子瑟缩着,扇子虽放下了,细密的刘海儿还挡着眉眼,一张脸都差点隐没了。
林容冷眼看着她,突然道:“林婉,把头抬起来。”
林婉瞪着眼睛盯着她,这一抬眼,林容看清楚了,林婉的前额鼓了一块紫肿的大包,看着都疼。
若不是因为林容是她亲姐姐,不来探望会落下一个薄情寡义的恶名,林婉才不想过来呢!
过来瞧见林容满屋子的赏赐,而她顶着一脸狼狈?这太丢脸了!
林容毫不顾忌地嗤笑出来。
“婉儿,你脸上的伤很滑稽啊!”她似乎觉得很好玩。
林婉气得脸都黑了。
“林容,你笑够了没有!”她咬牙道:“这还不都是你害的!你今儿一早被人搜屋子,那些秀女们以为你犯了大罪要倒霉了,就趁机上来作践我!要不是摊上你这么个姐姐,我也不会被人欺负!”
林婉是林家嫡女,在秀女堆里是数得着身份高的。自进宫后,周围人都隐隐奉承她,她着实过了几天好日子。林容一早被定罪带走的时候,她都欢喜疯了——皇室要礼聘林家女儿,林容废了,这名分可不就落到她头上了?
可事与愿违。
非但没有降下礼聘的旨意给她,反而是她的处境从云端跌进了泥潭。和她同住一屋子的人道:“你姐姐获罪,你能有个好?定是和你姐姐一样的德行不端之人,早晚被逐出宫去!”隔壁巴结过她的秀女道:“你们姐妹得罪的可是当今惠妃娘娘,你姐姐难逃一死,至于你,能活着出宫也算福气了!”还有人道:“还别说,林家长女敢在升平宫里放肆,说不准还是这位次女给铺了路,等事情查清楚了,怕是要一同问罪了!”
这就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出一家的姐妹,林容倒了霉,林婉居然还妄想着自己能交好运?
林婉又急又气,反唇相讥了几句,就被其中一位秀女“不小心”撞下了台阶。那么高的九层阶梯,她摔下去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好在她护住了脸,只是前额磕伤了。
“哎哟,二妹妹这话说得,这还成了我的不是?”林容轻笑:“我们一同进宫,我风光的时候你缩在我身后享清福,等我这棵大树一倒,你竟没有半分自保之力?我却不知自个儿的能耐这么大,值得你像菟丝子一样攀附着我,一身荣华富贵都指望着我!”
林婉眼角一抽:“你,你……你胡说什么!”
“你别不信,这才刚进宫,你身上那股子刁蛮劲儿去哪了?可别告诉我你是个窝里横。”林容翻了个白眼:“你回去吧,这几日好好养伤,姐姐我还等着你成功入选,日后给姐姐当刀子使呢。”
林婉:……
等屋里的三个小宫女半推半就地送走林婉,林容随意指了一个人,问道:“伤了我妹妹的秀女,是哪个?”
三个宫女对视一眼,才小心道:“是雍州佐领家的女儿,万氏。”
林容淡淡点头:“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