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容入宫前几日,府里又出事了。
江南织造徐家的二少爷进京赶考,林家作为未来岳家自然鼎力相帮。可没想到林家大少爷邀他一块儿去围场射猎,竟将他引进了熊舍。若不是徐二少爷自幼习武,有几分真功夫,那一日就要葬身熊口了。
徐家为了儿子上门讨说法,和林家结亲不成反倒结了仇。林三老爷差点气得吐血,把林茂泽提审到祠堂里要动家法。
林茂泽是个娇生惯养的草包,没什么能耐,还没打就把林婉招出来了。三老爷亲手抽了林婉两个耳刮子,大骂:“你小小年纪,竟有一副蛇蝎心肠啊!你不愿意嫁徐家少爷,竟动了杀人的心思,我在官场上也没见过你这样狠毒的人!”
事情闹大了,二爷、四爷、四夫人等也来围观。有的劝三老爷别打了,四夫人和许氏有过节,竟然建议三老爷道:“二姑娘不就是嫌弃徐家门第低吗?她想攀高枝儿,不如就送给温阁老家做儿媳,谅她没有本事去害温家!”
三老爷对林婉的父女之情消磨殆尽,眼看就要点头答应。
正在这时,林婉尖叫一声,瞪着眼睛道:“温家的儿子是个先天的傻子!我不去温家!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进宫,我要做娘娘!”
“做娘娘?”三老爷似乎听了天大的笑话,随即满脸阴冷:“你若不去温家,沉塘、上吊、服毒,你自己挑,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谁知林婉竟丝毫不惧,直视着三老爷道:“父亲硬要将我嫁给温家,不用您动手,我自个儿就撞死在这里!只是父亲一贯精明,今儿怎么连账都不会算了?我要是死了,林家白白丢一个女儿;唯有进宫,才能给您赚点儿本回来!”
三老爷一愣。
呃……这林婉说的真有那么点道理……
“父亲和祖母疼宠大姐,不过是因为她有价值,而我,我也有自己的价值。”林婉急促道:“你们不是都夸赞大姐端庄、善良、孝顺、温婉吗?好,这些我都没有,但我有的大姐却没有!我有的,就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我相信,比起大姐的才德兼备,宫里似乎更需要我这样的人吧?”
众人茫然地看着她。
“父亲,温家已是嫁不成了,我如今就用自己的性命,换进宫的机会!大姐姐她以高位礼聘进宫,我便在秀女堆里凭自己的本事拼杀,若能选入,就算是给大姐做刀子、做垫脚石、做棋子,我都愿意!宫里多一个林家女儿就多一分机会,这不比我死在林家要好得多?”
林婉的神情,让围观的林容想到了后世一个充满正义的成语——视死如归,不由一阵恶寒。
林三老爷陷入了沉思。正当他举棋不定时,林容缓缓开口:“父亲,答应她吧。”
“容儿?”三老爷不解道:“你竟愿意让她进宫?”
这姐妹俩简直是见面就掐的仇敌啊!
“婉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这些话是有人教过你吧?”林容嘲讽地看着林婉:“母亲当真给你预备了不少得力的人!”
林婉面上一慌,随即梗着脖子道:“没有人教我,是我自个儿想出来的!”
“好吧。”林容笑道:“方才婉儿也说了,要给我做刀子?这可是好事。”
话说,她真的很缺刀子的!林家给她的那些人脉,都是忠心能干的,她舍不得让那些人去干某些送死的事儿……
三老爷的脸色抽搐起来:“容儿,她的话你能信?我看你实在是纯善过头了,她不过是想找个借口,真进去了,她……”
她不给你下绊子都是好的!
“父亲,您当真觉得我纯善?”林容轻扯嘴角:“您放心,我做事什么时候失过手?我有我的成算。”
林三老爷一顿。
林容孝顺是真,遇事一贯宽容善良,他甚至一度为此担忧,怕她在宫里活不久……可从入宫前两个月的准备来看,林容绝对不是个单纯之人。
“就这么定了。”林容淡笑,越过三老爷下了决定:“您先前下过令,一切以我为先,那现在我要挑选进宫的人,就当我把婉儿一块给挑走了!婉儿,时间不多了,你也赶紧预备进宫的东西吧!”
***
林婉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
更没想到的是,最后推她一把的人是林容啊!
她本能感觉到了危险,林容不是第一次“帮”她了,可每一次她的下场都很惨啊喂!这次林容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来整她?
林婉整日提心吊胆,无论是跟着嬷嬷学东西、还是预备进宫的家什,都心不在焉地。
等到了八月下旬,秀女进宫的旨意下来了。
林婉强自镇定心神,甚至还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暗道:不论林容要如何害她,宫里的富贵、皇后的位子、列祖列宗的荣耀,她来了!
让她嫁给徐家那样的小门小户?门都没有!凭什么林容能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她却要跪在林容脚下行礼?人各有志这话是没错的,像她这样的人,过安稳却平庸的日子简直是钝刀子割肉,她向往的是权势和富贵,就算为此付出鲜血和性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