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缠绕,掌心相贴,悸动沿着手臂传到胸膛,连着心脏一起跳动,楚添动动手指,却被攥得更紧。
一时间,一阵哽咽涌上喉头,楚添眼眶酸涩,僵硬地站在原地。
秦钰收紧了力道,将楚添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心里缺了的一角仿佛被渐渐填满了,楚添冰凉的指尖抵着他的指尖,却让他生出一种错觉。
楚添的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明明从前他可以握住自己的手,带着自己走过年少岁月。
秦钰牢牢握住楚添,不肯放手,他慢慢转过身看着楚添,楚添却沉默的看着前方。
秦钰一手扳过楚添的肩膀,略低头同他对视。
二人近在咫尺,鼻尖几乎贴在一处,秦钰能清晰地看到楚添浓密的睫毛和他眼底闪动的晶莹。
楚添一手被秦钰握着,一手紧紧攥成了拳。他告诉自己该挣脱秦钰的束缚,该与他保持距离,但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让他无法移动分毫。
秦钰忽然松开了楚添的手指,紧接着他一手揽住楚添的腰肢,一手扣在他脑后,将他整个人按在了自己颈窝。
楚添被猝不及防的接触弄得措手不及,待他回过神来,额头已紧紧贴在秦钰颈窝。他将双手抵在二人身体之间,试图远离秦钰。
秦钰却将他扣得更紧,仿佛想将他揉碎在自己怀里。
雪越来越大,落在他们肩头发顶……
“楚添……”秦钰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楚添仿佛被定住了,停止了挣扎。
秦钰轻轻抚摸着楚添的后脑,侧脸将唇贴在楚添耳廓,哑声道:“楚添,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秦钰说罢,静静地等着楚添的回应,意料之外的是,他还未等到楚添的回复,却突然感觉到了颈窝处的湿润。
他的心瞬间揪成了一团,秦钰慢慢移动手掌,从脑后移到楚添的后背上,缓缓的抚摸着,像是在安慰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
怀里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秦钰渐渐松开了力道,双手扶住楚添的肩膀,同他对视。
楚添抿紧双唇,双目通红,泪珠划过他的下颌滴在雪地里,让人心疼。
“怎么就哭了呢?”秦钰低下头,额头抵在楚添的额头上,柔声哄慰道:“我都还没哭,听话,不哭了好不好?”
秦钰温柔的声音环绕在耳畔,楚添顿时泪如雨下。他隔着水雾看向面前的秦钰,松开了一直攥紧的拳头。
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面前的秦钰低头同他对视,明明曾经还是需要他弯腰俯视的孩子,如今已经成了要他仰视的存在。
秦钰看着楚添越哭越凶,心里像被什么搅碎了,他抬起手,替楚添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极致温柔道:“以前从来都不会哭的,怎么如今这么爱哭了?”
“对不起……”楚添的声音哽咽,但这句话还是一字不漏地落在秦钰耳畔,心头。
秦钰心底的阴霾仿佛瞬间消散,迎来了微风暖阳。
他怨过楚添,可细细想来,却从未真正恨过他。秦钰明白,自己想要的无非是一个真想,一个解释,一句抱歉。
对不起,这几个字在他心头萦绕,盘旋的大石头落地的刹那,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想……
他想再拉一下楚添的手。
秦钰这么想,自然也这么做了,他一手勾住楚添的手指,一手继续替楚添擦拭着眼泪。
指尖触碰在一处,楚添没有拒绝,同秦钰紧紧扣在一起,他抽噎了几下,终于止住了眼泪,不住地小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但对不起的是什么,楚添自己也说不清。
是对不起当年与他背道而驰,还是对不起曾经的抛弃离别,亦或是如今的疏离淡漠……
但无论如何,终究是他的错。
“好了好了。”秦钰将楚添花猫一般的脸擦拭干净,说道:“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告诉我好吗?”
“我……”楚添喉咙酸涩,并未说出什么来,只是慢慢点了点头。
“我等你,等你想的时候。”秦钰挠挠楚添的掌心,唇角噙着笑意,冲他眨了眨眼睛。
秦钰的笑似乎抚平了楚添的心痛,他花着脸扯了扯嘴角,跟着秦钰一同笑了起来。
在一旁围着的呦呦也适时过来凑热闹,它一下午拱进了二人之间,同他们依偎在一处。
秦钰握着楚添冰凉的指尖,轻声问道:“雪大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楚添脑中一片空白,茫然地点了点头,便任由秦钰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回了厅内……
接下来的宴席,楚添心神不宁,直到秦钰离开才恍惚醒过来。
他猛然想起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
在秦钰面前哭的稀里哗啦,还像小孩子一般被他哄……竟然还窝在秦钰怀里……
一想到这,楚添从脸一路红到了脖颈,恨不得一头撞死,再也不出门见人。
有了这次宴席,楚添接下来的几日都刻意躲着秦钰,去刑部也只将自己关在屋内,不见任何人。秦钰仿佛也故意由着楚添,这段时间日日进宫,并未踏足刑部。
如此情形一直持续多日,直到除夕。
除夕这日,接近傍晚时分,楚添与妹妹楚萱围坐在一处正说着什么,只见沈亮慌慌张张地进门来了。
他对楚添说道:“主子,宫里来消息了。”
“是宫宴开始了吗?”楚添说着便要起身,但见沈亮神态不妙,忙问道:“不是宫宴?发生了何事?”
沈亮把消息传达给楚添道:“回禀主子,宫里刚刚传来消息,京郊丰县的田家村,村民们因为太庙修缮迁了村子,却一直未安置妥当,趁着除夕夜闹到了县衙,和县衙的官兵起了冲突,死伤数人。”
“什么?”楚添一拍桌案,顿时皱紧了眉头。他问道:“皇上知道了吗?”
沈亮回道:“皇上已经知道了,宫里让您亲自去一趟丰县。”
“替我备马,我即刻启程。”楚添说罢,便转身去换衣服,却被楚萱拽住了衣角。
楚萱不禁担忧道:“哥哥,这么晚了。”
“萱儿别怕,没事的。”楚添安慰地拍拍楚萱的手,“你照顾好自己。”
楚萱点点头,说道:“现在天寒地冻,哥哥路上小心一些。”
“放心吧。”楚添安顿好妹妹,便回屋迅速换了身衣裳,带着沈亮连夜赶往了丰县。
除夕夜里,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街道上还有放鞭炮的孩童,一派热闹景象。
楚添骑着马穿过一条条街道,扬起了未化尽的积雪,一路向北而去。
寒风呼啸而来,吹乱了他的发丝,打在他的脸上,如同刀割,楚添逆风而行,扬起的衣摆在风中飘扬,幽暗的灯火下,衬得他腰肢劲瘦,俊美无双。
很快,楚添沈亮二人便来到了城北,城门缓缓打开,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熟悉身影闯入视线。
秦钰一身宽大的暗红衣袍衣袂翩飞,黑夜里,他的眸子却闪闪发亮,让人心安。
楚添收紧缰绳,勒马停下。
秦钰看着马上的楚添,梳着高马尾,身着黑衣,一袭黑衣将他的身形完全显露,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秦钰趋马走到楚添身边,率先道:“大人深夜前往丰县,我与大人同往。”
秦钰凑的近了,扬起的发丝拂过楚添脸颊,紧接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秦钰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迎风一展,披在了楚添身上。
披风上还带着秦钰的体温,穿透衣衫传到肌肤,在冬日的夜里,增添了一份温暖。
楚添攥住披风的一角,看着秦钰的衣衫,担忧道:“还是殿下……”
“听话。”秦钰不由分说替楚添系好衣带,又细致地替他抚平褶皱。
在幽暗灯火的映衬下,秦钰的面庞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神秘。
楚添不由得想起上一次二人相处之时,秦钰将他当个小孩子一般哄慰,此时再一次被说要听话,不禁让他红了耳根。
楚添收紧披风,小声说道:“多谢殿下。”
“好了,走吧。”秦钰替楚添整理好衣衫,策马与他并肩,冲着他勾唇一笑,朗声道:“跟着我。”
二人策马而行,楚添紧紧跟在秦钰身后,黑夜里的秦钰如同璀璨星辰,引着他一路前行。
寒风吹来,依旧如同刀割,但楚添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几人在黑夜中穿过田野,穿过群山,穿过村庄,一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丰县。
除夕夜里,本该热闹的丰县此时家家门窗紧闭,分外冷清。
楚添和秦钰穿过寂静的街道,转过转角,突然火光冲天,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
二人向前望去,只见一群官兵举着火把将十几个粗布衣衫的百姓团团围住,包围圈里,几个浑身血迹的人躺在地上,另外几个人则被捆住手脚,不住的咒骂着。
楚添策马接近,人群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路。
秦钰则与楚添并肩而行,在宽大衣袍的遮盖下,他偷偷靠近楚添的手,轻轻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