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从宫内出来已是黄昏时分,江泽吃酒结束在宫门处等他。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秦钰向着他一步步走来,夕阳余晖里,他一袭绛色衣衫,光彩照人,美艳无双。
江泽看着秦钰,不禁咂舌道:“啧啧,穿的像个花孔雀,寒冬腊月的,也不穿个披风。”
“你懂什么?这叫风度。”秦钰白了江泽一眼,瞥了一眼他身上半旧的素色棉袍,啧啧称奇道:“师叔啊,是我短你吃穿用度了吗?怎么穿的这般寒酸?”
“你懂什么?”江泽将这话原封不动还给秦钰,一把搭住他的脖子,说道:“这叫雅致,走走,回去的路上说。”
秦钰笑笑,跟着江泽慢慢向回走着。
秦钰并未闻到江泽身上的酒味,便问道:“师叔这是从哪来啊?”
“飞雪楼。”江泽伸手捻捻秦钰的衣袖,好奇道:“这料子,不便宜吧。”
“师叔这算是问对了。”秦钰勾唇神神秘秘道:“这料子,三百两一匹,师叔若是喜欢,改日送你一匹。”
“啧啧啧,骄奢淫逸,这才回京几天,就学了那些纨绔子弟的毛病。”江泽嫌弃不已,又悄悄凑近秦钰,打听道:“今天穿这么惹眼,碰着想见的人了吗?”
秦钰看江泽一副好奇的模样,故意卖关子道:“师叔猜猜看。”
“那还用猜?你看你这孔雀开屏似的。”江泽拍拍秦钰的肩膀,说道:“如何?他夸你好看了吗?”
“那倒没有。”秦钰不禁想起方才同楚添相见的瞬间,又略带满足般说道:“但他叮嘱我要加衣。”
“哈哈哈哈哈……”江泽突然爆发出狂笑,他冲着秦钰说道:“真可惜,某人寒冬腊月穿的花枝招展,竟被人无视了,哎呦……真可惜啊。”
“师叔!”秦钰阴恻恻地盯着江泽,一把拽过他的手臂,威胁道:“你那三百两一匹的料子,没了。”
“哎,别别别,好徒儿,好殿下,我开玩笑的。”江泽忙快走一步攀住秦钰手臂,讨好道:“有好衣服料子,还是不能忘了师叔,师叔今天还给你带了好消息,你可不能亏待自己人啊。”
秦钰则问道:“哦?什么好消息?”
江泽正欲说些什么,街边几个人的高谈阔论吸引了他二人的注意。
一个读书人打扮的年轻人冲着身旁人问道:“张兄,你可听过了前几日那案子?”
一个中年人回道:“那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一个朝廷命官,为了个妓女大动干戈,真是有辱斯文。”
“可不是,有伤风化。”旁边立即有人应和道:“就该让那贱人赔命,何至于公堂对质?一个妓女,不干不净的,管她作甚?”
又一人说道:“妓女?那可是以前的头牌,国色天香啊。”
此话一出几个人顿时笑作一团,年长一些的中年人忽然低头,邪笑道:“谁知道那刑部的官,是不是拜倒在石榴裙下,让美色误了事。”
“这可说不准。”年轻人也说道:“兴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中年人说道:“此言不假,谁不知道那楚添臭名昭著,还在刑部任职,掌管律法,也不看看他什么德行?”
旁边有人问道:“我听说他当年背主求荣,此事可属实?”
另一人忙解释道:“这事当年可闹得沸沸扬扬,楚添背叛了六皇子,害得六皇子离京南下,哎呦,实乃蛇蝎心肠。”
……
几人的谈论声音穿过街道,一字不差地落在秦钰江泽耳中。
秦钰冷着脸,漠然注视着几人,冲着江泽道:“小师叔,我看这几人都像是读书人,帮我查查他们,明年的春闱,就不必参加了。”
“你这……小题大做。”江泽疑惑道:“几个读书人的谈论,算得了什么。”
“背后污蔑朝廷命官,此等读书人,以后入朝为官,怕是会丢了我大靖的脸面。”秦钰冷哼一声,便拂袖离去。
当年楚添弃他而去,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纵使如此,秦钰也容不得旁人说他一点不好。
楚添背叛的是他秦钰,而不是天下人,除了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责备楚添。
今日秦钰偶然遇见,这市井之中有人对楚添恶语相向,那这天下悠悠众口,又会如何评说楚添?
秦钰忽然感觉有些烦躁,不禁加快了脚步。
江泽无奈地看看几个喋喋不休的读书人,又看看走远的秦钰,赶忙几步跟了上去,说道:“祖宗,等等我啊。”
“你跑什么?”江泽一把拉住秦钰,宽慰道:“别生气,告诉你好消息,总可以吧?”
秦钰此时无心理会,只是敷衍道:“师叔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喏,给你。”江泽拿出一张名录递给秦钰。
秦钰看着上面陌生的名字,疑惑道:“师叔这是何意?”
江泽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太庙修缮在即,却还没找到合适的能工巧匠,这些,便是闻名遐迩工匠。”
秦钰瞬间领会江泽的意思,说道:“师叔的意思是,让我向父皇推荐工匠?”
“不愧是我的徒儿,果然聪慧。”江泽不禁赞许,却又故作神秘地眨眨眼,说道:“但你只说对了一半。”
秦钰彻底糊涂了,问道:“师叔何意?”
“工匠是真的,却不是我的意思。”江泽语重心长地拍拍秦钰的肩膀,故作深沉道:“这名录,是楚府传出来的,是他的意思。”
说罢,江泽不等秦钰反应,自顾自向前走去,留秦钰一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是楚添的意思?
冬日料峭寒风吹在他身上,打投了他单薄的衣衫,可他心底,却突然暖了起来,说着胸膛,传到四肢百骸。
秦钰紧紧攥住手中的名录,眉眼间皆是笑意。
几日后,到了楚添约定邀请秦钰的日子,一大早上,楚府的人便都开始忙碌起来。
“主子,您喝口水歇歇吧。”沈亮跟在楚添身后,手里捧着一盏茶,不停地劝道:“都忙活两个时辰了。”
楚添停下脚步,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笑着道:“把茶给我吧。”
沈亮见楚添喝了水,忙上前接过茶盏,替楚添锤了锤肩膀,关切道:“您让我们忙活就得了,您还亲自来,看这累的。”
“不累,这点活我还是能行的。”楚添安慰地笑笑,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楚添顿时双眸闪亮,禁不住说道:“怎么来的这么早?”
“行之。”秦铮跨过门槛,笑意吟吟地看着楚添。
楚添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强行扯开嘴角,冲着秦铮拱了拱手,说道:“臣见过王爷,不知王爷来此,有失远迎。”
秦铮将厅堂环视一周,说道:“哦?看来行之府上今日有客?”
“王爷请坐。”楚添躬身退后,让秦铮上座,一边冲着沈亮使了个眼色。
沈亮偷偷白了秦铮一眼,气愤愤地退下了。
秦铮坐下后问道:“行之身子如何了?可好些了?”
楚添恭敬地站在秦铮的下首,回答道:“回王爷,有劳王爷挂念,已经无碍了。”
秦铮关切地看着楚添,自责道:“前几日是我言语激烈了,行之不要怪罪本王,可好?”
楚添却客气道:“王爷言重了,臣不敢。”
秦铮无奈地摇摇头,苦涩道:“可你这段日子都不去看本王,这不是生气了吗?”
楚添却干巴巴回道:“臣这几日忙于处理刑部事务,分身乏术,还请王爷见谅。”
“行之啊,你这次所为,让本王很难做。”秦铮起身走到楚添身边,略低头看着楚添。
楚添看着秦钰越来越近的身影,不为所动般说道:“臣愚钝,还请王爷示下。”
“你放了那个赵氏,现在尚书大人很不满啊。”秦铮说道:“你也知道,本王费尽心力才争取到户部尚书的支持,此番你所为,伤透了他的心,让本王实在难做啊。”
“王爷恕罪,臣秉公办事,并无偏颇。”楚添公事公办一般的态度,正色道:“王尚书痛失爱子,臣倍感惋惜,但赵氏无罪,总不能草菅人命,若因此让王爷难办,臣实在抱歉。”
“行之为何如此固执?”秦铮忽然凑近楚添,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暧昧不清道:“你知道的,本王自然是偏心你的,若你肯答应本王,这世间你想要什么,本王都会双手奉上。”
楚添不动声色地避开秦铮的接触,木头一般说道:“臣对王爷忠心耿耿,唯您马首是瞻。”
秦铮被楚添避开,只得捻了捻他的发梢,挑眉道:“行之你知道的,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楚添将头低的更低,语气却坚定无比,“请王爷恕罪,臣不能答应。”
“呵呵……”秦铮无奈地笑笑,皮笑肉不笑道:“不肯答应本王,是因为心另有所属吧。”
秦铮透过正厅的侧窗瞥向窗外,看到了布置雅致的宴厅,而后他不等楚添回答,便紧逼道:“楚府的落雪厅名动京城,这六年以来,都未曾宴客,今日重开,是打算宴请哪位宾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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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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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心有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