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子有名分的侧室,怎么不能进宫了?”
徐濬心头一片冷硬。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而且还要他先纳为有名分的侧室,方便带进宫给他侮辱。齐潇把他当什么人了?
他在皇帝跟前难得正色道:“皇上,您知道的,微臣从来不和任何人分享女人。这一点以后也不会变。”
齐潇沉下脸,觉得徐濬一点也不知情识趣。又不是你的世子妃,区区侍妾而已。再说也不会闹到明面上给你没脸。
“你之前包的那个戏子已经跟着戏班子走了。她以后难道还不跟别的男人了?”
“她已经离开臣,自然算不得臣的女人了。”
齐潇面露狰狞地道:“那对双胞胎你就送给朕尝尝鲜又怎么了?”
徐濬冷笑,“臣是皇上身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伴读,但臣也是堂堂的镇南王府世子。臣告退!”
他有礼的躬身退出,在门口才转身往外走。
齐潇指着他的背影,“好你个徐濬,竟敢如此违逆朕!”
想下旨把人拿下,又想到这时候还不能跟镇南王府翻脸。不能在镇南王还活着的时候就贸然翻脸。他抓起桌上的琉璃盏狠狠砸到了地上。
一旁伺候的崔贺道:“皇上您别动气。这个徐世子真是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跟您说呢?他那对侍妾都病了一个了。”只有一个皇帝才不会稀罕呢。
徐世子一向是聪明人,怎么今天也犯起轴来?这不是有现成的推脱的理由么。
徐濬走出了乾元殿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大殿正面。如果说多年相伴,他曾对齐潇有过一丝心软,此刻也消失殆尽了。无耻之尤!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一个严肃的声音从徐濬身后传来。
他转过身随意行了个礼,“原来是林先生!”
林相蹙眉,“你又撺掇皇上什么了?”
徐濬心头的火正盛呢,平时被叨叨几句只当尊师重教了,大不了避开。
这会儿却是讥讽道:“太子犯错打伴读,先生的规矩还真是十年如一日没改过呢。太子十五岁刚登基那年就强了入宫觐见的大理寺少卿继室。可惜我这个伴读当时还不到十二,毛都没长齐呢,背不了撺掇他这个黑锅。如今这位皇上,那可是您这个博学宏儒、当朝宰辅教出来的好学生。”
这老头老说他带坏皇帝,这怪得到他身上?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关他一个小伴读什么事?
徐濬说完拱拱手大步走了。
林相叫他气得不行,好容易喘匀了气忙入内见礼问道:“臣方才见镇南王世子满腹怨气,是因何故?”
齐潇怎么可能对他说实话,含糊道:“起了几句争执而已。目无君父的东西,朕早晚收拾了他。”
林相道:“君臣有别,他怎会轻易同您起争执?皇上,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您不要隐瞒臣。”
齐潇犹豫了一下,这才道:“不过是好奇他那对双胞胎侍妾而已,他就跟朕翻脸了。”
林相心道:您那只是好奇么?
“皇上,还是不要让他积怨在心为好。将来如果镇南王出事,朝廷不还用得着他么。”
齐潇道:“他可没有忍气吞声,都敢跟朕翻脸了。朕才是忍了的那个!”
“皇上,这天下那么多女人任您采撷。您答应过微臣不会再对朝臣妻室下手的。”林相面孔严厉的道。
齐潇撇撇嘴,“所以朕才和他商量啊。再说也不是妻,就两个妾而已。行了,别说了。不会再有下次了。朕也不是那等会因小失大的人。”
徐濬出了宫门,翻身上了马。在小宁子和一群近侍前后簇拥下回王府。王府离皇宫很近,一刻钟就能到。
他已经怒气内敛,没再形于色。一路如常的沉默着。
但小宁子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心情非常不好。回去之后就偷偷告诉了顾清菀。
“人在哪呢?”
“在书房。”
入住了十来年,徐濬并没有动用过前院的大书房。
他只在后院有个小书房,里头摆放的书也大都是历代镇南王的,属于他私人的没几本。
他读的书,大多放在地下那个书房里。顾清菀随手翻开过,上头倒是不少批注。看得出来是下过苦功夫的。
顾清菀把小厨房新做的糕点端了一碟,起身去往书房。
她叩叩门,“阿濬,我进来了。”
徐濬坐在沏茶的小几后,顾清菀便也过去坐下。
“今儿进宫受气了?”
“何止受气,简直奇耻大辱!”他这口气应该是从齐潇把她的画像挂在寝殿日日相对的时候就开始憋着了,今天终于爆发了出来。
当时有点失控,毕竟‘秦楠’即将病故,这件事也就不会再有下文。
他其实可以不伤和气的避免的,不过并不后悔!
顾清菀有些惊讶,他为质多年城府颇深。他都说奇耻大辱,齐潇到底干什么了?
她没有急着追问,只是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
“你想说说么?”
徐濬道:“我这会儿倒不是在想这个了。”他摊开手给顾清菀看,“菀菀,我是断掌,难怪君亲师缘于我都很淡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嘛,肯定是要叫你先吃足苦头的。”
徐濬道:“如今到处都乱糟糟的,百姓流离失所。难道人人都担着天降的大任呢?”
“别人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是的。“
“你倒是对我信心十足。”
顾清菀拿了块糕,掰成两半递给他一块,“来,吃点糕点,不高兴的事不要反复去想。至于你说亲缘淡薄,其实咱们应该算婚书都有了,只差个拜天地的仪式。咱们已经是亲人了。将来还会再添小娃娃。我会和小娃娃一起爱你的。”
徐濬吃着她给的糕点,听着她的话慢慢笑了起来。
“当年你跳下御苑池救我,其实我真挺感动的。你又不是我那些忠仆、下属。结果我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到你小声嘀咕‘要不是看你长得好,哼’。”
顾清菀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还以为当时你晕过去了呢。我说,你不会是假装溺水吧?看你扑腾得挺像那么回事的。”
“父王怎么可能让我有那么明显的弱点?我小时候是溺过水,但后来他每天亲手把我往水里扔,硬生生给我把这毛病改过来了。”
顾清菀低头笑,“我那么说是因为我中途后悔想把你扔了,你好沉哪。幸亏后来有宫女、太监帮忙。所以你其实并没有感动?”
“还是挺感动的,而且从此就关注上了你。不然三年前肯定来不及救下你。后来有一次在酒楼包间同人喝酒听到你马车的铃铛声,我陡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当时不是不懊恼的。”
顾清菀上辈子应该是进宫之后,偶然在宫里看到徐濬的身影才察觉自己对他有过那种心思的。
这个人比她早那么多,确实是不想招惹麻烦没有让她察觉。不过那时候他以为她会按部就班和于懋哥走三书六礼,过两三年再成为于家妇。
哪晓得被王姨娘从中作梗,让她十四岁就被送进了宫里。
他当时在宫里撞见她,是怎么个想法?
顾清菀细细回忆了下,好像是一下子就站住了,眼底的心痛那一瞬昭然若揭。
还好,这辈子他们不需要再经历这些。
现在只求早些逃离京城,能完成最后的大礼。
说实话,她有点馋他的身体!但她不能主动,只能撩拨他主动。
“晚上我也搬到袅袅那个院子住。总不能我亲姐病了,我还跟你风流快活。”
徐濬嘴里的点心咽下去时在嗓子眼堵了一下。屁的风流快活,他到目前也才摸过两回手而已。
以后他们室外就不会再有袅袅,要做点什么就方便了。
可是他从小练的童子功还没能大成。早知今日,他当初一定不贪图这门功法的好处。
当晚顾清菀搬走,徐濬直接下了地下室发狠练功。
七天后,‘秦楠’在‘秦熙’和周家女眷的陪伴下落气。
她在镇南王府没名没分,即便是王世子的妾室也是有流程要走,要报备镇南王同意的。所以之前众人说她是徐濬的妾,也就是那一说而已。
所以,她不能在王府停灵。
说起来病重期间,她能留下养病都是因为还有个得宠的妹子了。
所以,立即便是一口棺材装殓抬了出去。
“呜呜,姐姐——”顾清菀用蘸了姜汁的手绢捂着眼睛泪流不止,追在棺材后面。
周夫人抱扶住她道:“二表妹节哀!唉,大表妹这也是没福气。”幸亏死的不是得宠的这个。不然自家在南地打开商路的事不知道会不会起变数。
顾清菀点点头,把手绢拿下来握在手里,“我会的,表嫂不用担心。”
周家表嫂不是正经亲戚,也不能久留。匆匆离去前叮嘱她不要只顾着哀伤,冷落了世子。
‘秦楠’的棺木由秦家的下人送回老家安埋,杉妹也跟着莲心成了顾清菀的贴身丫鬟。莲心的任务主要是日常伺候,她则是女侍卫。
眼睛辣辣的,顾清菀一时收不住,回到屋里眼泪还在流。
徐濬走进来挨她坐下,“明天端午,我得进宫去。只能留你一个人在家了。不管发生任何事,哪怕听说我被人刺杀,你也千万不能进宫去。”
顾清菀第一反应是徐濬要借明日端午的大场面演场戏安排后续遁逃的事。继而又觉得不可能,要遁逃了又何必费事送袅袅先走一步?
“怎么回事啊,有人要行刺你?
“放心,目前没人会行刺我。但我怕宫里派人将你骗进宫去。”
顾清菀摇头,“不可能,秦熙是你什么人,就算真出事了宫里也不会通知的。而且,骗我进宫作甚?难道......”齐潇发现她是顾清菀了?
徐濬握住她的肩膀,“是这么一回事......”
顾清菀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不会的,双胞胎去其一,对他就没吸引力了。秦熙的姿色还不如顾嫣然呢。你放心,除了你谁都骗不走我。”
“我就怕你关心则乱,到时候就顾不得冷静的分析了。”
顾嫣然进宫后,顾清菀并没有过问过她过得如何。
进宫侍奉齐潇,本来就已经是遭罪了。还得面对来自王皇后和其他嫔妃的明枪暗箭。
不过既然说到她了,便也顺口一问,“顾嫣然在宫里如何了?”
徐濬在宫中自然是有人的。他道:“说起来你那个庶姐还挺讨齐潇欢心的。进宫这才一个多月,竟就升了一个品级成顾才人了。”
以齐潇的抠搜和薄情,挺不容易的。
顾嫣然的升迁和齐潇对画中美人的求而不得有一定干系。
徐濬觉得这女人着实有点阴险,这样都能踩着他家菀菀往上爬。不过他没细说,说出来还不够恶心人的。
反正之前被冷落的后妃对顾嫣然和画中美人的双重怨气如今也都留给她一个人承受了,很公平!
别看齐潇抠搜,对地位低的妃子有时候玩得又很过火。但他可是少年天子,对高位嫔妃也还算收敛。而且得宠与否也关乎她们父兄的权位、升迁。
所以,前段时日的顾嫣然虽然出了风头升了位份,但也拉足了仇恨。
顾清菀倒没觉得顾嫣然一时得宠多奇怪,“她本来就特别会讨人欢心。在家时爹爹就偏心她,老是觉得我处处都不好。”
徐濬斩钉截铁道:“他眼瞎。明日你一个人怎么玩儿啊?”
“我这才死了亲姐,哪能玩乐啊?”反正她亲姐就只有一个顾嫣然,嘴巴上也不用忌讳。
“那,委屈你了。”徐濬知道她一贯喜欢玩乐、喜欢热闹。如今回京陪他,不但见不到亲人过节都要一个人在府里待着。
“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