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停职在家的那几天,表面上十分平静,至少在秦烈看来,除了有些安静,并无异常。
“我跟庄芸说了,让她重新给吴笛安排经纪人,你先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想想自己今后想做什么,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替你安排。”
经此一事,秦烈决定让凌寒离开娱乐圈,淡出公众视野。
他是真的想把凌寒圈在自己身边,也没觉得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有任何不妥。
“嗯,我知道了。”
凌寒语气平静的点头,这个时候,无论是谁,都会比他更适合做吴笛的经纪人吧。
只要不是自己,粉丝们就会满意吧。
秦烈走后,凌寒拿出手机开机,给庄芸打电话,这也是这些天以来,他第一次联系外界。
“庄姐,我是凌寒,我打这个电话是想跟您说一声,我决定辞去吴笛经纪人的职务,请您为他安排其他更专业的经纪人吧。”
电话一接通,凌寒连招呼都没打,就直入主题。
他怕自己犹豫一秒,之前下定的决心就会动摇。
“凌寒,不用了。”庄芸嗓音低哑,透着说不出的疲惫和无力。
“什么?”
“凌寒,吴笛他,他决定退出星云,出国继续学业了,他决定离开了。”
他决定离开了,离开,离开!
“嘟……”
庄芸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电话已经被凌寒挂掉了。
这也是凌寒第一次,这么不礼貌的挂断别人的电话。
“不行!不可以!我要找吴笛问清楚!”
凌寒挂断庄芸的电话,立刻打给吴笛,泛白的指节抵在唇齿间,控制不住的发抖。
“喂,吴笛!”
电话接通的瞬间,开口的那一霎,是抑制不住的哭腔。
“怎么?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吴笛,我,我……对不起……”
原本质问的话,此时难以说出口,千言万语,唯有愧疚。
“凌寒,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委屈自己,伤害自己。你和秦总的事,我都知道了。当然,我并没有怪你,也没有因此看轻你,我是怪我自己。”
“吴笛,不是的……”
“凌寒你听我说完,一直以来,我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总以为自己的世界永远美好明亮,却不知道你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凌寒,我想要的成功,不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而是我们一起,实现梦想。”
电话那头,凌寒已经泣不成声了,一直以来,他最怕的,就是今天这种结果。
“凌寒,我现在才明白,是我自己还不够成熟,不够强大,没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所以,我想暂时离开,你也要……也要为自己而活!”
“凌寒,我的梦想还在,但是我不想你失去自己,你明白吗?我不想!”
最后一句话说完,吴笛也是抑制不住的哽咽。
当初,是凌寒陪着他,一起浇灌名为梦想的种子长大。
现在,也是凌寒让他看清自己,如果总是天真懵懂不知事,还连累别人为自己的天真买单,那就是愚蠢!
“凌寒,我要出国读书了,继续在音乐领域学习沉淀,只要你愿意,未来我回来的时候,我希望,站在身边的人,依旧是你。当然,我更希望,你能为自己而活!凌寒,再见!”
吴笛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这一刻的坚定,一如当初回国进入星云做练习生。
这一次,他不会辜负自己和凌寒,绝不!
从吴笛口中得知他要离开的那一刻起,凌寒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缺了一块。
就在一年半以前,他还为自己找到人生目标而欣喜,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正开始了,可是现在,他好像被现实打回了原点,前路迷茫。
凌寒觉得自己全身脱力了,像是无形中有一双手拖着他往下坠,无法触底,感知不到真实的世界。
就在凌寒情绪极其低落的时候,严衍打来了电话。
严衍先是就此前网络上的事情安慰凌寒,随后又委婉的提醒他,秦烈辅助治疗尾声的易感期快到了。
“这个易感期,按这半年的治疗效果来看,他应该是能和正常alpha一样,平稳度过的,这就表明,他痊愈了!”
“嗯,我知道了。”
凌寒挂了电话,头脑瞬间清明了,终于,一切要结束了。
吴笛发表声明,要退出星云,出国深造的消息,震惊了娱乐圈和粉丝。
社交平台一度瘫痪,粉丝们纷纷涌到偶像账号下,祈求他不要离开。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无关星云和其他人,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陪伴,未来,希望大家各自安好,前路漫漫,期待更好的遇见!”
由于吴笛的明确表态,大部分粉丝们除了不舍和难过,并未发表过激言论去冲公司和工作室的账号,表示尊重吴笛的决定,祝福他前程似锦,来日可期。
只有小部分粉丝谴责工作室不作为,间接逼走了自家偶像。
也有黑粉浑水摸鱼,把吴笛出走和此前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企图再次抹黑星云和凌寒。
但这些,都被星云随后发表的声明击碎。
星云以历来最温和的方式,最友好的条件,处理了此次解约事件,并主动承担了吴笛解约为品牌方带来的部分损失,表示未来仍有无限可能。
双方达成共识,事情解决的圆满又体面。
公司的人也是在这件事情上,才看到吴笛的身家背景,才明白此前洛鸣的言论简直可笑至极!
吴笛的家人出面,当天就达成了公司和所有品牌方的解约条件,其财力和办事效率,可见一斑。
什么以不正当手段抢夺资源之类的,但凡吴笛愿意跟家里人知会一声,什么样的资源拿不到呢?
这才是出生就在罗马,天赋值全部点满的小少爷!
这就是现实版的豪门少爷,闲来无事闯荡娱乐圈!
吴笛的事情告一段落,意味着free正式解散,纪然主动找到庄芸,表示自己依旧想当乔一的经纪人,庄芸也批准了。
队友相继出走,旁人都以为乔一是最可怜、最无辜的那个,言语间都带着怜悯,眼神中都带着同情。
只有纪然知道,乔一并不会因此怨天尤人,一蹶不振。
这个少年的心性,远比旁人以为的要更加坚韧。
老天会爱笨小孩不是没有道理的,少时的乔一,能几年如一日的练习舞蹈,提升自己,今天的乔一,就更加不会因为这个小挫折就放弃自己。
纪然相信,乔一出色的舞蹈功底,用在影视剧里,就是最好的身段条件,和武打动作戏条件。
再加上自己陪着乔一在剧组这么久,他发现乔一演戏自带一种氛围感,有时连导演都觉得惊艳,乔一迟早会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短短一年半的时间,free的出现,就像是一颗流星,短暂的惊艳了娱乐圈,然后归于沉寂。
这一年半的时间,也惊艳了一些人的时光,成为了他们的青春里,颇为绚丽的一笔。
临近秦烈的易感期,凌寒已经做好了摊牌的准备,一遍一遍的打腹稿,下定决心要为这段关系画下句号。
以至于,他忘了自己将要到来的21岁生日。
而秦烈,相比于自己的易感期,他更上心的,是凌寒即将到来的生日。
想到自己易感期后就要出国出差,来不及给凌寒过生日,他就准备提前单独为凌寒庆生。
这天中午,凌寒去了一趟自己的公寓,把屋子打扫了一遍,给还没回来的林小帅留了字条。
晚上回家的时候,一打开门,就发现屋子里摆满了蜡烛和鲜花,餐桌上,摆放着一个精美的生日蛋糕,上面的蜡烛,是21。
凌寒见此情形,不由得有一瞬间的恍惚,纵使桥段再老套,也依旧是浪漫手段。
“我过几天要出差,所以提前给你庆生,生日快乐,宝贝!”
秦烈不知何时绕到凌寒身后,突然出现,抱住了他。
这不是秦烈第一次叫他宝贝,以往情动的时候,安慰他的时候,他都会叫他宝贝,凌寒此前从未放在心上。
可是这一次,这声“宝贝”,好像从耳朵溜进了心里。
身后是温暖的拥抱,耳边是温热的亲吻,可是凌寒的心,却始终是微凉的。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不犹豫。
“秦烈,我们结束吧,结束所有关系,请你,放我离开。”
温热的吻戛然而止,腰间的力道加重了,下一秒,他的脸被秦烈扳到眼前,下巴被捏住。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秦烈深邃的眼神望进凌寒眼底,语气很轻,手上的力道却加重了。
“我说,我们结束,我要离开。”
凌寒平静的重复了一遍,没有避开秦烈的眼睛。
秦烈以为他是这段日子,一个人无聊了,生气自己没有太多时间陪他。
可是,他从凌寒的脸上,眼睛里,没有捕捉到任何一丝丝的不愉快,亦或是闹脾气的迹象,他是认真的,他想离开他。
这个认知瞬间激怒了秦烈,“结束?给我个理由!”
“理由?我们这样的关系,不是迟早都会结束的吗?早一点晚一点都没有区别,早一点,你就不用再付我报酬了。”
“我们是怎样的关系?嗯?你以为,我们是怎样的关系!”
秦烈听到“报酬”两个字,莫名的更加生气了。
“包养关系,要我说的这么明白吗?难道不是吗?你一开始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这种关系,你过去经历的不少吧,所以干脆一点,我们结束吧!”
“你闭嘴!”
秦烈听到那两个字,瞬间暴怒,砸碎了旁边摆着的花瓶,鲜红的玫瑰,枝叶凋零的躺在一地碎片里。
以往司空见惯的事,这一刻,他却反感凌寒把那两个字用在他自己身上,即使凌寒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
暴怒之下,alpha的信息素暴走了,凌寒闻到信息素的时候,以为秦烈是易感期提前了才会处于暴怒状态,于是下意识开始释放自己的安抚信息素。
“秦烈,你我都知道,我们这段关系是上不得台面的。未来,你会有自己的合法的,可以公开出席任何场合的伴侣。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不该就这样在一起,我们该结束了。”
说这段话的时候,说到秦烈未来的伴侣的时候,凌寒莫名的有些不舒服,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一片酸涩,眼睛也是如此。
“你闭嘴,我没说结束,你就不准离开!”
秦烈不想听见凌寒说结束,不想听他谈到现实和以后,他不顾一切的亲吻他,只想在此刻真真切切的拥有他。
当尝到眼泪的味道时,压抑的情绪和**都在此刻决堤,明知现实摆在眼前,明知他说的并非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却始终无法真正宣之于口。
唯有拥抱,才会觉得满足和踏实,唯有真正拥有他,才是宣泄的出口。
疼痛和**交织的时候,凌寒觉得有些失落,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前在期待什么,拥抱着这个人,心里却像是空荡荡一片。
第二天下午醒来的时候,两人发现秦烈真的进入易感期了。
只是这次易感期,秦烈表现得格外正常,除了易怒、易暴躁的正常反应之外,他神智清晰,头脑清明,也没有头痛欲裂的症状。
甚至偶尔在安抚信息素的作用下,能心平气和的处理工作。
此后的几天,直到秦烈出差之前,凌寒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买花做饭,不拒绝秦烈的亲近,对那晚的事闭口不谈,就像未发生过。
秦烈隐隐觉得不安,临走前,叮嘱秘书和管家要暗中看着凌寒。
然而几天后,秦烈还是从秘书口中得知,凌寒离开了的消息。
“秦总,对不起,我今早去看的时候,发现凌寒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去找!去找听到了没有!”
挂断电话之后,秦烈竟然觉得有一丝惶恐,骤然失去的惶恐,从未有过的惶恐。
他多希望,凌寒只是以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来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不久之后,就又会回到他身边。
他只能这么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