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成。”
宇智波花站在门口,盯着那个自从任务结束后几乎就驻扎在医疗所里、连夜晚也不回家的身影。
她叫了一声,对方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仍低着头,在桌前疾笔书写着什么。窗外微风吹动纸页,日光斜斜地照进来,将他的侧脸勾出一层倦色。
她叹了一口气,走上前,一掌拍在桌上。
“啪——”
我停下了笔抬头看她。
花单手撑在桌边,眼神仿佛要把我钉死在椅子上,整个人透着“兴师问罪”的架势。
我皱了皱眉,大脑飞速转动“草药储备一切正常。为了防止千手的报复,我们已经跟仁叔调整了运输路线。眼下千手后撤防线,后方伤员也在逐步转移,我……”
“停。”花打断了我。
我一愣,下意识想回想最近是否有什么差错——除了工作,我几乎没有做别的。不该是工作问题啊……
“我们尽心尽力的负责人,宇智波秀成大人。”她语气咬重,眼神却带着难掩的疲惫,“请问你上次好好休息是什么时候?上次回家又是什么时候?”
我沉默了。
花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尽力用温和的语调说:“我理解你为什么这么拼命……但不代表我认同你的做法。秀成,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我垂下眼,不去看她,反问道:“花,你觉得这场战争还会持续多久?”
我没给她回答的机会,自顾自地继续说:“等到战争结束之时,我们宇智波一族又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话。房间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窗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许久,我先打破这一僵局。
我站起身,走到桌边,眼神扫过自己刚刚写下的文字,指尖轻轻抚过纸面。我又坐回去,准备继续写。
可我的手被花按住了。
“你说得都对。”花轻轻叹息,声音低了下去,“我也不想和你争这些。”
她垂眼看着我的手,语调压得几乎听不清:“只是……静流若是还活着,看见你这样,会高兴吗?”
“你说未来我们会付出什么代价,我不知道。”她慢慢抬起头,目光直视我,眼中带着隐隐的酸楚,“但我知道,再这么下去,我的眼前就有人快要变成那个代价了。”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沉重的气氛。
我和花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疑惑。这个时辰,照理不会有人来。
我提高声音喊道:“进来吧。”
门缓缓被推开,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泉奈。
“泉奈,你回来啦!”
见到他平安归来,我心中一喜,立刻站起身,想走过去拥抱他。
可就在这时,脑海中飞速掠过那个我迟迟不愿面对的名字——宇智波静流。
脚步骤然僵住。我手掌撑在桌角,假装站得不稳,试图掩饰心底的慌乱。
泉奈却仿佛没有察觉,只是接着说道:“我回家后没看到人,就问了下旁边的叔叔们,说秀成哥你在医疗所,就过来了。”
他不可能空着来,尤其刚回到家就来找我,我意识到出事了。
“怎么了?”我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泉奈垂下眼,短暂地沉默了一瞬,然后猛地抬头,眼神坚定,像是在一瞬间做了很大的决定。
“尼桑……”他顿了一下,“炼牺牲了。斑哥带着他的遗体,正在回来的路上。”
嗡的一声,如钟鸣砸入脑海。
看着泉奈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时间像是突然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我仿佛沉入了冰冷且黑暗的水底,一点点的坠入深渊。
我茫然地转头看向花,她睁大了眼睛,满脸惊愕。
一行滚烫的泪水悄然划过我的脸颊。随后,眼前骤然天旋地转,所有景象都失了色,我再也记不得任何事情了。
意识像是浮在水面与水下之间,时断时续地挣扎。我听见有人在叫我——好几道声音,远远地,一阵阵浮起又沉下。“……成哥……秀成……你快醒醒……”
耳边的杂音逐渐清晰,呼吸重新变得沉重。我缓慢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木质天花板,药草的气味。我在医疗所。
意识还未完全归位,心跳却不受控制地猛然加快。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我记得……我记得……
“你终于醒了!”花从椅子上弹起身,语调中夹杂着浓浓的担忧和犹疑。她看了我一眼,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你,开眼了。”
“什么?”
我愣住了,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一旁的水盆,黑发黑眸,普通的宇智波相貌。但是当我心念一动,水面中的双眸缓缓变动,其中清晰地映出一勾玉写轮眼的模样。
“你晕倒前开出了写轮眼,随后便陷入昏迷。”花低声道,“我知道你从未开眼,这次……很明显是……”
她没有说完,可我的意识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炼死了。”
记忆终于泛起涟漪,如利刃划破湖面。可奇怪的是,关于炼的画面,却断断续续,甚至模糊到看不清脸。
“……花。”我低声开口,声音在静谧的医疗所中几不可闻,“炼的事……你能再说一遍吗?”
花顿住了,神色一变,眼中掠过一丝不确定:“……你不记得了吗?”
我下意识地摇头,却又迟疑地停住。记忆像是一张被撕碎的画。我记得那天泉奈推门而入……但之后,脑海却空空如也,一片死寂。
花的神情从惊讶转为小心:“你是……不记得炼的死讯?还是,不记得关于他的事?”
我睁大眼,神情茫然。连痛苦也无从说起,仿佛那片记忆被整块剜走,只剩下一处空洞。
花沉默了一瞬,眼底划过复杂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前所未有地坚定:“你这样显然已经不适合再工作了。别再逞强了,秀成。”
不等我反驳,她果断地叫来了正在附近的泉奈。
“这个人就交给你了,”她拍了拍泉奈的肩,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倔强,“这几天给我好好看着他。要是他还敢不分昼夜地工作,就把他敲晕。”
泉奈愣了一下,还是答道:“我知道了。”
花踌躇片刻,还是把泉奈拉到一旁,低声耳语了几句。泉奈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困惑,转为震惊。眼神慢慢转向我,在触及到我的目光时却迅速移开了视线。
之后我被连拖带推地“请”出了医疗所,沿着道朝家的方向走去。
夜色渐起,天边是霜降后的深紫与金粉交织的晚霞,几片红叶随风飘落,像是一场温柔的梦正缓缓落幕。我低着头,走得很慢。
“抱歉。”我突然开口。我知道,在我昏倒时,泉奈八成已经知道了静流的事。只是我不敢看他,我怕看到他眼中的失望或者责备。
忽然,我的手被轻轻握住。
“秀成哥哥,”泉奈的声音像清风般抚过心口,“不是你的错。”
我转头看向他。
他的眉眼干净温柔,眼神是深深的哀伤与包容。他略微收紧指尖,仿佛想将我的情绪也握住。
“你已经尽力了。静流哥哥是为了保护你才做出这样的选择。如果他在天上看到你现在这样,他只会更放心不下。”
我们静静走了一会儿,脚步声在石板路上交错。
“秀成哥哥……”泉奈忽然试探着开口,语气轻得像怕惊扰某种东西,“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河边玩耍那次吗?”
我愣了一下,皱起眉头。脑海中确实浮现了一点画面:水波,阳光,斑和静流站在一起,泉奈在岸边喊着什么……但那画面里,好像缺了点东西。
“是我们四个去河边玩的那次吗?”
泉奈的脚步轻微一顿。
“你不记得炼了吗?”他试着压低声音,却仍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他贪玩跑到河中,脚滑摔了下去,是你跳下去拉他上来的。”
我盯着泉奈,感觉自己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不适感。我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泉奈没有再问,只是握了握我的手,将我的手指与他的紧紧交缠在一起:“没关系的,哥。你慢慢来。”
第二天,斑哥回来了。
他的身后则是与族人合力抬着的一具尸体。裹着宇智波家纹的白布,沉默地宣告着又一条年轻生命的终结。
我怔怔地站在门口,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响,却仿佛隔着厚重的水幕,看不清白布下的面容。
我脚步踉跄地冲向斑哥,一把抱住他,语无伦次地哭了出来:“静流……静流他离开了,我甚至连他的遗体都没能带回来……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他……”
我死死抓着斑哥的衣襟,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什么不让它离去。
而“另一个人”的名字,在我嘴边停留了不到半秒,便被无意识地略过,像是那部分记忆已从灵魂中被悄然抽离。
斑没说话,一只手环住我颤抖的背,另一只手缓缓抚过我的头发,动作缓慢又沉重。像是在安慰我,也像是在确认,我还活着。
当天夜里,月色清冷,泉奈单独敲响了斑的房门。
斑正坐在桌前保养武器,听到敲门声便抬起头来。
“泉奈?”斑示意他进来。
泉奈关上门,垂在身侧的手一紧,像是鼓足了勇气。
“尼桑,我有件事想和你说……是关于秀成哥的。”
斑微微眯起眼,注意到他语气中的迟疑:“他怎么了?”
“……秀成哥失去了部分记忆。”
屋内一时静得出奇,只听见泉奈低低的声音落在空气中,如石入水潭,掀起无声的波澜。他垂下眼低声补充:“他不记得炼的事了。从他听到消息后就昏倒,醒来之后就彻底回避了关于炼的一切。”
说到这,泉奈抬头看了斑一眼,声音比之前更轻,“花姐也确认了他的状态。以及还有一件事,秀成哥开眼了。”
他顿了顿,咬了下唇,“是在你回来之前,得知炼牺牲的那一刻。”
屋内烛火摇曳,影子在墙上晃动着,两人久久未语。
斑抬手抚过桌面,低沉地开口:“我曾听过类似的事。”
“很久之前,有位族人,在一天之内失去了全部直系亲人。”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像是在确认回忆的细节,又像是被沉重的记忆压住了语气。
“在清醒时,他表现得一切正常,还能和旁人打招呼、处理事务。但有件事很奇怪。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任何一场葬礼上。”
斑眼中隐有光芒闪动。
“起初族里以为他只是太悲伤了,不愿面对。但后来才发现,他说起家人时会使用全称,嘴角甚至带笑,像在讲邻居的八卦。可他的神情是空白的,眼神没有对焦,好像那不是他的亲人,而只是故事里的角色。”
“有人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没去吊唁?’他愣了一下,一脸茫然,随后就扯开了话题。”
斑将手中的武器轻轻放下,像是在放下一个故事的结尾。“我之所以记得这件事,是因为后来那人突然离开了族地。我们不得不派人去找他,族里不能放任写轮眼外流。等人找到他时……”
他看向泉奈,缓缓道出那个结局:“他连自己是宇智波都不记得了。”
屋内陷入短暂的凝固。
灯芯散发的火苗突然一抖,将两人从沉思中唤回。
泉奈紧紧皱起眉头,声音微颤:“秀成哥也会变成那样吗?连我们……也会忘了吗?”
斑沉默了片刻,终于缓声回答:“不,我们也不会让他到那一步。”
维基百科:分离性遗忘症(解离性失忆症),是一种心理疾病。患者会遗忘个人记忆中的重要资料,通常不是由生理因素(如脑部受伤或记忆力退化)所引起的,而是曾遭受重大打击造成内心重大的悲痛,或对自己家人极端不满所造成。患者对创伤产生自我防卫机制,而丧失记忆。
秀成这种情况属于系统性遗忘,这是分离性遗忘中的一个确切亚型。
如果压力超过1就会遗忘,静流的死是0.6,炼死亡的消息再加0.6。
超过1出发了机制,但只清空了炼的0.6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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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