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春天不是读书天 第7章 007

一个人旅行就是有这种好处，应该没人会在意自己这一两个小时的短暂失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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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刚刚升起的时候，立在一个无人的车门前，尤柳诗的手指轻抚着书页，《阿蒂尔·兰波作品全集》，这是库洛洛·鲁西鲁送给她的最后一个礼物，也是她能快速找到他的线索。

那一天，坐着巴士、沿着山间的公路一路往南，飞速离开那个破败又繁花似锦的街道，也离开了自己的栖身之所。流星街不是自己的故乡，可是她可以提起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其中就包括如何逃脱莲子小姐的门禁偷偷跑出去和库洛洛一起通宵看书，那就是找到一扇门或者窗，拿着书站在它的面前，佯装自己只是为了看书在寻找光线的样子。

她念出了诗的前半部分。

“我拥抱过夏日黎明。宫殿正面，万物尚无动静。流水止息。林间道路残留着田野的阴影。我走出去，唤醒湿润生动的气息，宝石张开眼睛，羽翼无声地飞起。”

面前的车门突然变成了一个通道，在初春的晚风里，尤柳诗穿过布满香石竹花的光隙，到达那座展翼的、小爱神的大理石像跟前。“很像某个贝尼尼的作品嘛，搞不好是真品也说不一定。”早些时候，库洛洛打量着它，作出了一番评论。这座洁白的雕像，是完全按照与人一比一的比例雕刻的，如若包括一米高的底座，就差不多有两点五米高：半裸的爱神侧身站在飘浮的云端上，张开的右手持着一只已褪了色的金箭，正斜着脑袋、微笑着望向地面。此时，森林幽蓝的雾霭弥漫在它层次丰富的衣纹周围，如同虚幻的纱幔。在它的身后，是早已被遗忘的一座小小讲经堂。

这里曾经是她的秘密乐园，充满如画的风光、快乐与精灵的恶作剧。虽然年长好几岁，但是库洛洛是这片土地的后来者，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他每次使用后都会留下一些礼物。刚开始是一些小玩意儿，比如插着月季花的机械人偶，照相馆里挂着的十二单，林地中出现的蝴蝶的标本。到后来，这些礼物的珍奇程度就开始直线上升。比如《独立宣言》的第一版印刷品、遗失的萨福诗篇，罗曼诺夫王朝的复活节彩蛋，接着就是，两人用来见面的工具——奥尔菲斯之窗。这是某国教堂里的一扇历史悠久的窗子，据传站在那扇窗前，将会和第一位映入眼帘的人坠入一段宿命的悲恋。但是库洛洛经过一番探索，发现了这个东西真正的妙用。

“它其实是过去的念能力者为了方面制作的工具。只要两个人在窗前订立誓约与制约，之后不管存在怎样的物理距离，只要同时发动念能力满足条件，就可以实现快速传送。”

尤柳诗托着脑袋：“也就是说，奥尔菲斯和妻子欧律狄克的爱情悲剧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说辞咯？”

“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工具的制约就是，订立誓约的两个人绝对不可以成为恋人，否则等待他们的就会是神话传说里那样的宿命一般的悲恋——两个人里一定会有一个人下地狱。”

“好意识流的说法。如果是‘婚姻’关系的话，是存在法律凭证的，但是恋人关系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判定的关系之一吧。”尤柳诗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毕竟你也知道，现代社会恋爱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

“它的制约还是比较严谨的，对象仅限于第一位映入眼帘的人，也就是说我们的制约对象只能是彼此；至于恋人，这就要涉及到另一个传说中了。”库洛洛的手指在彩窗的边缘游走，“听说在特定光源下站在它的面前，它就会映出恋人的线索。”

真的吗？尤柳诗虽然半信半疑，但是无止境的好奇心还是让她尝试过那么几次。

镜子里的她看到自己举起的左手，上面赫然挂着一条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却不知所踪。

这是什么意思？未来的恋人会是个罪犯吗？不过这在流星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这里盛产小偷，人贩子和说谎者，像普通电视剧里名成立就之后和一个英俊富有温柔有学养有事业十全十美的好男人相恋简直是做梦一样的想法。

于是她对名声在外的幻影旅团团长说：“事到如今没有办法否认我们两个人成为恋人的可能性。不过你放心好了，就算真的要有一个人下地狱……”

尤柳诗看着眼前如今的景象，杂草疯长，淡粉色的月亮渐渐被阔叶和瓢虫遮蔽。库洛洛正坐在爱神像前看着书，摇曳的花影为他的脸颊覆盖上紫色的阴翳，显现月色那水状的流影。如果在某个双星系统中，有颗巨星像天鹅座X-1一般堕落为黑洞，它的引力就会把它那未被破坏的伴星从黑洞里拉出去，而把组成它“孪星”的气体拉向自己。

她又想起了那天库洛洛堪称天鹅座X-1黑洞一般的表情，那是长久以来第一次，她第一次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可怕的杀意。

“万一真的有那种情况，那个人也绝对不能是你。”

……

“晚好。”青年扬起微笑举起手里一模一样的书，“虽然已经背下来了，但是还是得拿着它，早知道当初订立条件的时候应该再简化一下步骤。”

“没关系，对于我的念能力来说，拿着书本出现在公众场合才是最方便的。”尤柳诗直接切入正题，“关于那本书，你有什么线索吗？”

“我想先听听你的推理。”

“我试了成百上千种排列方式，然后比对数据库，发现世界上只有窟卢塔族的语言和它相关联，但是我记得窟卢塔族全族是在前几年被你们全部杀掉了。如果还有留下的遗族就好了，这样我的研究才能继续下去。”

库洛洛没有否认这个说法，但是关于窟卢塔族遗族，他表现出的兴趣不大。她推测他们与他其他的收藏品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短暂填补空虚的道具，对于屠杀，他不会忏悔，可对于影响了她的研究进度，他却会真心实意地感到抱歉。

“所以为了弥补，我告诉你一个更快的方法，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小柳，你听说过‘失落的图书馆’吗？听说这个图书馆拥有超出人类智慧的搜索引擎，专门用来追踪和管理一些‘不能轻易被人类所阅读’的‘奇幻之书’。”

尤柳诗点点头。

欧其玛联邦在那个失落的图书馆里收藏了大量的古文献。生活在16世纪的统治者设法藏匿了图书馆中的文本。几个世纪以来，人们曾多次尝试寻找这座隐藏的图书馆，但目前为止，搜索者们依然一无所获。

目前为止，库洛洛提供的线索都与任务里的对上了，原来把地点设置在摩梭布克，终极任务是为了寻找这个图书馆吗？连专业猎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居然拿来作为考试题目，果然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捷径走到最后都是在绕远路。

怪不得库洛洛本人这次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话里更关键的信息是，这次‘古书之日’展出的藏品中，有与这个‘失落的图书馆’相关的东西。

“你们这次过来了多少个人？”

“除了我和侠客之外，还有派克诺坦和一位新加入的成员。”

她反应过来，先前还觉得提前发布预告函这种事情不太像是幻影旅团的作风，毕竟又不是什么花哨的怪盗组织，但是反向思考一下，搞不好还真的是库洛洛本人发出去的。

把A书作为目标，故意放出要盗走B书的烟雾弹，这个时候图书馆一定会加强警备，采取类似从外界抽调人手之类，只要趁这种时候混入其中，就可以以最小的代价把A书取走了。

但以上这些只是一般的盗贼的思路，如果是幻影旅团那可就不一定了，因为他们来者不拒，并且会同时采取智取和硬抢的手段，只需要把东西全部盗走再加以辨别就好了，再加上库洛洛和侠客出色的头脑，破解“失落的图书馆”也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说我要和你就‘失落的图书馆’的使用权展开交涉的话，条件是什么？”

“在被我拿到了这个前提下，这就是属于旅团的东西，只有成员才有资格使用。”

“也就是说摆在我面前有三条路：第一条也是最简单的一条，就是加入幻影旅团；第二条，是通过侠客帮我的忙，大概只有四分之一的成功率，可能还要答应他的一些附加条件，不是很划算；第三条，就是抢在你们的面前，率先找到‘图书馆’。”

库洛洛将耳后的头发拨整齐，眼睛瞥向少女右下的脚尖，那儿有几株状如星星的紫苑。

“还有第四条路供你选择，就是告诉我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着她的眼睛，“从我们的对话中，通过卡金帝国、猎人协会和窟卢塔族这些关键词可以确定，你现在需要帮助。”

“告诉你了以后你也会像侠客那样希望我回到流星街吗？”

“我不会，说到底你内心深处的愿望是和这个世界产生链接甚至成为它的一部分，离开流星街就是必须的选择，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情只会激起你的对抗心理。”他的言辞恳切，一切都像是自然流露，“侠客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这里没有一个人愿意你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更不想你把手弄脏。”

家常闲话继续着。谁没有在思想最黑暗的港湾里珍藏如此欢快的记忆呢？当温暖的过去向自己投来一瞥时，谁不会动容并以手掩面？在长夜的恐惧与孤寂之中，谁——

不，打住。

“侠客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他演技不好，对我也从来都是有话直说。但是你不一样，”尤柳诗直视着他，“你是我最尊敬也是最难缠的对手，我得时刻保持警惕。”

她离开以后，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就像一位已经谢幕的演员不再需要任何表现去取悦他的观众。

库洛洛·鲁西鲁抬起头，默默地看向面前的奥尔菲斯之窗，在他心里，始终觉得那是一扇映照他们这个扭曲的土地的扭曲的镜子。

此刻他能看见的，是月亮的颜色、浓雾的颜色、垂死夜蛾的色彩，还有明明已经离开却仍然倒映在窗上的残留之影。

·喜欢写一些非常狗血的东西，原谅我（双手合十）

·《奥尔菲斯之窗》，是池田理代子老师的经典作品，女主角的名字的来源也是这部作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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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