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听到这热烈直白的表达,重华心中却一揪。
只因她将来要做的事…………
‘若将世界与你同等放在天平上,我也只会选择你,可是我却早已做出了选择,无法再选择你………’
重华眼眶有些微微泛红。
最终。
她强忍下自己的情绪,捧着男人的头,轻轻的吻上他的额头,带着心中深深的歉意。
随后。
她就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男人发现她的难过因而多想,便继续开口,终于讲到了那个血色噩梦的由来。
“我三岁从培养皿出来后,人格虽早已成熟,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时我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问题,直到当天晚上,我进入睡眠后,第一次梦到了那个血色噩梦。
开始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直到我连着一个月,每天都会在睡眠中进入那个梦境,那梦境太真实,也太惨烈,我无法面对它,可又不得不每晚都要面对它。
最终,我对自己进行了人格解析,才发现我的人格出了大问题。”
说到这里,重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我在父母逝去时,就已经出现了应激性心理障碍,可那时的我根本没自觉,然后转眼就被抓到组织中,开始成为实验体。
那时的我太小了,随着在我身上的实验越来越多,我的身体和心理都遭受着外界巨大的压力,那个一直不曾被我发现的心理障碍疾病恶化到了我日渐薄弱的人格上,直到我出现了人格解离的症状,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最终,一岁半时,我第一次对自己进行了人格修正手术。”
听到这里,许墨眼中闪过一丝疼痛。
他抱着女孩腰的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吻着她的发旋,声音闷闷:“你可真是疯了。”
“更疯的还在后面呢!”重华将头靠在男人的肩窝上。
想到那时在如履薄冰的处境下,仿佛置身于悬崖边缘,即将面临着无法挽回的局面,也要努力找出一条出路的狼狈挣扎。
“因为是第一次对自己的人格动手术不熟练的原因,手术失败了,我人格崩溃陷入了昏迷。
而昏迷的我被研究员发现后,他们还以为在我身上做的实验超出了我的负荷,索性就直接把我塞进培养皿中,全面接管了我的身体维生系统,进行不暴露在正常环境下的“安全”实验。
我就在那样人格修正手术失败的情况下,毫无预料的陷入了深度沉眠,直至三岁时被放出培养皿,可长期的深度沉眠对我的大脑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我失去第一次给自己做人格修正手术的记忆。”
想到曾经,重华闭上眼叹息不已。
“在失去那份记忆的情况下,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人格出了问题,更不知道我给自己做过的那个人格修正手术,不仅仅是失败了,还造成了某种后遗症。
因为不熟练的原因,我虽然七削八割的勉强削出了一个不够稳固的人格,但我却把那些割舍的如人格疾病,心理疾病等残留物,就扔在那里没再管了。”
讲到这里,重华语气中满是懊恼。
想到自己曾经做过这么蠢的事就决定丢人,以及生气,她生气是因为年少无知的自己给以后的她丢下了一个超级烂摊子和毒瘤。
而许墨听到这里却仿佛心底被针扎了一般,听的难受不已,觉得既好笑又心酸。
好笑,是因为知道了女孩这种思想稚嫩的过去,心酸,则也是因为,知道了爱人在与他未见时那艰难挣扎的过去。
感受到男人紧贴着她的胸膛微微起伏,重华以为男人也在偷笑她不成熟的过去,闷闷轻捶了他一拳。
男人转瞬就像在逗她开心一般,举起双手投降露出无辜的眼神,将听到那些令他心疼的过去而浮上的情绪压下眼底。
重华不知道许墨心下的想法,只是羞恼的瞪了许墨一眼,才再次开口。
“我从培养皿出来后,其实一切都晚了,那些被我扔到角落里的残留物,最终在我逐渐稳固下来的人格压迫下融合到了一起,成为了我意识中一个极其特殊的幻境,每晚都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而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做过一个正常的梦。”
说到这里,重华想起她那段时间的记忆,深深的地皱起了眉头,至今仍能感受到回忆中那份痛苦和疲惫。
“也就是那时,我才发觉,我不能再进入浅度睡眠了。
一旦我进入浅度睡眠睡眠,就会反复梦到那个血色噩梦,然后无数次的从梦中惊醒。
当我开始反复做这个血色噩梦时,我就知道,我真出大问题了。”
“直到我对自己的记忆进行了再三的排查和自我暗示,我才想起自己曾经一岁半时,给自己做了一个副作用极大的人格修正手术,但那时知道也太晚了。
之后我对自己再次进行过人格修正手术,试图解决那个幻境,但都失败了。
那个幻境已经成为组成我人格中极重要的不能切割的一部分,我已经无法再针对幻境进行自我治疗了。”
重华声音逐渐低沉下来,她将额头靠在许墨的肩窝上,感受着许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的安抚,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那时,随着我的血色噩梦越来越严重,我的睡眠质量也越来越差,甚至出现了睡眠剥夺的症状,每次一进入浅度睡眠,那个血色噩梦就席卷而来,如影随形。
为了搞清楚血色噩梦的机制,我不得不逼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去面对它。
但那个幻境实在太真实了,每次进入后半段我都会陷入精神崩溃,而惊醒后,我就给自己做自我心理治疗,自我暗示加buff,然后再进入,再崩溃,不断反复这个过程………”
说到这里,重华闭上眼,想起那时神经衰弱中的疯狂,让她至今连回忆都心有余悸。
“在这个过程中,我因为精神崩溃了太多次,导致人格出现了问题,一些情感障碍、认知功能障碍、意志活动减退、生理功能障碍、社会功能损害等后遗症都在我身上一一出现,然后又被我经过不断的人格修正手术一一治疗好。”
听到这里,许墨的心,终于重重的颤抖起来。
女孩的话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刺入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种刻骨铭心的疼痛。
他的女孩啊!
竟在他们相遇之前就遭受了那样巨大的痛苦,竟让她走投无路到,不得不去主动面对她最不想面对的画面!
逼得她无数次崩溃,然后再对自己进行那种酷刑般的人格修正,舔舐好伤口,再不断的将自己送入那个惨烈的幻境地狱!
想到那样的画面,许墨心疼得像被巨石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女孩皱起的眉中浮现着她曾经的疲惫和煎熬的表情,都让他心如刀割。
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抚摸着女孩的眉心,似乎想要将她的痛苦抹去,连声音都抑制不住的暴露出心底尖锐的疼痛,变得艰涩而沙哑。
“要停一下吗?”
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不自觉的颤抖。
重华抬头,看到男人看着她紧紧皱着眉,眼眸中似乎有浓烈的难过和心痛转瞬即逝,让重华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随后她就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绪,摇了摇头:“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是的,过去的回忆的确很痛苦,让她不想再回忆。
但那已经过去了,她早已跨过来了,过去的痛苦再强烈也无法摧毁她了。
是的。
所有无法击败她的,终将使她更强大!
重华闭上眼缓缓呼出一口气,再次睁开的眼中满是坚定而强烈的自我,眉心的抑郁终于一扫而空。
她真正的心如止水般冷静下来,第一次以旁观者的心态审视起自己的曾经,语气变得冷静而沉着。
“经过短时间大量次数的进入幻境,我终于搞清楚了血色噩梦的运行机制:血色噩梦只会在我浅度睡眠中出现,不会出现在深度睡眠中。
可是人类每天只能进入深度睡眠2—4个小时,即便我知道在深睡眠期,人的大脑皮层细胞处于充分休息状态,对稳定情绪、平衡心态、恢复精力极为重要,我也没办法让自己长时间保持固定一种睡眠法。”
许墨也明白了原因,他说出口的结论和重华的话重合在一起,异口同声。
“因为人类的睡眠是有节律的,由浅睡眠期到深睡眠期再到浅睡眠期这样交替反复进行,直到清醒。”
两人共同的结论,让重华点了点头。
然后她便继续道:“但我没得选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开始强迫自己进行每天进入深眠四个小时的黄金睡眠法训练,入睡时提前对自己做强力的暗示催眠,直接一步到位让自己进入深度睡眠,争取让自己一次性睡满极限的四个小时。
毕竟,如果我真能做到每天进入深度睡眠睡满四个小时,那这样高质量的睡眠完全可以代替正常睡眠,对我第二天白天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还照样精力充沛。”
“只是我需要小心,因为每次从深眠中逐渐苏醒到达浅眠区的时候,血色噩梦就会袭来。
但只要我牢牢遵守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那么等我清醒的时候,短短的时间就只够血色噩梦推进到前半段,而不会进入后半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