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霜华 第5章 魂归处

朝阳刺破乌云时，云挽晴站在骨舟之上，手中两块残片已拼接成一个完整的玄铁令牌，正面是偈语，背面浮现出新的血色地图——云雾缭绕的山巅，一座九层黑塔耸然而立。

“霜天阁……”云挽晴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霜天阁位于九霄重云峰之上，由九大仙门共同镇守。据说有上古封印法阵镇守，非仙门弟子无法入内。而且九霄重云峰路途遥远，你……”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想先回玄灵宗一趟。”楚清霜说道。云挽晴背对着她站在船首，她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一直在想，我能几次幸存，不过是侥幸和仰仗别人的牺牲罢了。”云挽晴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青萝村的惨案，白小棠以及两位老人的悲剧，一幕幕尽在眼前。她凝视着前方，没有时间意志消沉，只想着如何让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付出代价。“我不想再看同样的事发生，所以我要先得到力量，我要知道更多关于暗渊的消息，还有……玉牌的真相。”

“暂时没什么头绪的话，先和我一起回玄灵宗如何？”楚清霜其实不太会安慰人，但是没关系，她知道现在的云挽晴更需要的是帮助。“我正打算回去闭关修炼，顺便也多打听打听暗渊的行踪。玄灵宗虽然规矩森严，还有一群不知变通的老古板，但是毕竟根基深厚，消息灵通，你能加入的话会对你帮助不小。”

“呃……我前些日子去了弟子选拔……”云挽晴有点尴尬，“被淘汰了。”

“……”

“……”

“……”

两人相视沉默数秒。

“不管了！今时不同往日。”楚清霜摆摆手，“先跟我回去再说，我们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大不了多求求我师傅，她可容易心软了。对了，你应该在选拔大会上见过她。”

***

没了传送符，两人日夜兼程地赶路。所幸路上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短短数日便回到了青云城。两人都有些疲累，决定先去醉仙楼歇歇脚。

醉仙楼今日难得热闹，大堂几乎客满。云挽晴和楚清霜找了个侧边的位置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壶龙井和两碟梅花酥。环顾四周，发现气氛不太寻常。

坐在角落里的几个男女窃窃私语，眼神不时地瞟向大堂正中央的一伙儿人。

“听说了吗？盛家大小姐失踪好些日子了，盛家的人快把青云城都翻过来了也没找着人。”

“这么大个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这我怎么知道！听说！听说懂吗！都这么传的！”

“照我看啊，肯定是跟野男人跑了！还大户人家的小姐呢，净做出这种不知检点的丑事！”

“就是！我跟你说啊，这些个大户人家的，平日里看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还不知干些什么勾当呢！”

几个人说得神采飞扬，越发地肆无忌惮，旁若无人般。

楚清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些个腌臜小人，整日闲来无事就会聚在一起乱嚼舌根。

大堂中央桌上围坐了六个人，领头的是个一身华服的青年。几个人对闲话置若罔闻，唯有一壮汉忍了又忍，起身刚欲呵斥，青年轻咳了一声，壮汉只得又悻悻地坐了回去。

那几个男女见状更加得意。壮汉心里憋屈，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把几个人吓得一哆嗦：“小二！再来一斤竹叶青！”

店小二忙不迭回道：“好嘞！”一边在心里暗暗庆幸。他只是个打工的，最怕客人闹事了。万一砸坏了什么东西，掌柜的能拿到赔偿，烂摊子还得他来收拾。

角落里的那几个人见无事松了口气，又或许是对刚才被吓到感觉面上无光，小声骂骂咧咧着扭过头去。

楚清霜也收回目光，看向云挽晴：“你怎么看？”

云挽晴正自顾自喝茶，仿佛对这一切都不以为意。“盛家大小姐失踪，离家出走、被绑票、出了意外，都有可能。”她略加思索了一下，“跟男人跑了……也不是不可能。”

“你怎么也这么说？”楚清霜惊呼道。

云挽晴面色平静。“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她顿了顿，看向楚清霜：“清霜，我知道你在不爽什么。人命关天的事，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八卦谈资，甚至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两个女的也是，同样身为女子，对盛大小姐的遭遇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恶意诋毁。而他们之所以敢摆出这幅小人得志的嘴脸，不过是仗着那位盛家的公子是个体面人不与他们计较罢了。你生性耿直，自然看不惯这些腌臜之事。”她低下头，茶水倒映出模糊的脸。“只是这世上心思龌龊的人太多，不平之事更是不少。青萝村一隅之地，这样的事也是常见，更何况这偌大的青云城。若是每遇到一个都要与之生气争执，只会让自己身心俱疲。”

楚清霜虽不曾接触过青萝村的人，但听这话也能大概猜到个七八分，她没想到云挽晴和她相同的年纪已经经历过这么多复杂的事，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还要帮这些人报仇吗？”

“我以前也常会想，这些道德败坏的人为什么要存在，没了这些人村子肯定会变得更好。可是真的亲眼看见他们被杀害时，我只想着他们罪不至死。毕竟他们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或许是生活不顺，或许是出于嫉妒一时想不开，又或许就是天性恶劣，但这些……都不该以付出性命为代价。更何况，我也不是为他们报仇，还有我父母和这么多村民无辜枉死。清霜，我从未想过要行侠仗义，更无力改变这个世界和这些人。所以……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只想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也愿意尽我所能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云挽晴眨了眨眼，脸上难得露出调皮的样子：“毕竟，人家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嘛！”

楚清霜怔了一下，也忍不住被她逗乐了，两个人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