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贺贴在门上,侧耳听了一下。外面没人。秦贺朝雪见鹿与药泉做了个手势,然后轻轻地将门打开,一闪身,便利落地出去了。
三人飞速穿过走廊,孙府不大,很快便来到孙文海的寝屋外。
屋内点着烛火,将孙文海的身影照映在窗户上。
只见孙文海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盒子,放在桌面上。然后从盒子里取出一粒药丸,就着茶水服下了。
“是血丸吗?”雪见鹿看向秦贺。
秦贺点点头。
一旁的药泉察觉雪见鹿与秦贺在用秘术对话,没有说什么,只是打手势示意要去察看盒子。
这时,一队巡逻的家兵来了。
秦贺环顾四周,立刻翻身跃上屋檐,朝地上的两人打手势。
雪见鹿刚想动作,便察觉衣袖被撤了一下。雪见鹿回头,看见药泉神色为难。雪见鹿凑近,轻声问:“你不动用灵力就没法上去?”
虽然很难为情,但药泉还是点点头。
巡逻的人越来越近了。
药泉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忽然,雪见鹿一把抱起药泉,三两下在廊间的柱子上借力,便带着药泉翻上屋顶。雪见鹿将药泉放下,药泉一下没反应过来,脚下一打滑,险些又要栽下去,幸好雪见鹿拉住了他。不过,还是弄出了些动静,巡逻的家兵迅速赶来。
为首的家兵没见到任何异常。但近日孙修少爷再三叮嘱他们夜间巡逻时一定要警惕。于是,为首的家兵便去敲响了孙文海的房门。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孙文海打开房门。
“老爷刚刚可有听到什么异常?或者见到什么异常的人影?”
“并没有。”孙文海看了看门前的一众家兵,“这段时间你们夜夜轮班巡守,着实是辛苦了。阿修说近日京城不太平,才说要加强巡守。但守了这一段时间也没见什么异常。今日是我寿辰,你们也不必再守夜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就当是与我同乐了。”
“多谢老爷。”家兵们大喜过望,待孙文海关上房门后,便原地解散回屋了。
待巡逻的守卫解散后,屋顶上的三人便翻身而下。药泉拒绝了雪见鹿再想抱他的动作,示意雪见鹿接他一下就行。
三人在屋外静静地等着。屋内的孙文海今日似乎也累了,没过多久便吹灯睡了。
秦贺走到一扇窗户外,利落翻进去,没有一点声响。药泉在屋外等着。一会儿功夫,秦贺便出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盒子。一个是当日孙修在万宝楼拍下的八宝缠枝莲花匣,另一个是一个普通的瓷罐。
药泉接过来,端详了一下,“都带走。”
“好。”秦贺点头。忽然,秦贺抬手,向药泉袭去。药泉失色,侧身堪堪躲过,一个踉跄,被雪见鹿扶住。
“鬼帝,你......”药泉惊疑。
雪见鹿扶住药泉,示意他认真看。
药泉刚刚身后的黑暗中,一个人影缓缓倒下,被秦贺接住。
药泉眨眨眼睛,看清楚了,“是孙修?这个时候他怎么在这?”
“正好一起带走。”秦贺提着被他一个掌风劈晕的孙修,抬步走在前面。
睿王府某处房间内。孙修被绑在椅子上,秦贺从孙文海房中拿来的八宝缠枝莲花匣以及药罐放在一旁。李瑄与雪见鹿坐在椅子上,秦贺倚在雪见鹿身旁,马子良刚刚被叫来,此时正推门而入。
马子良看看被绑着的孙修,又看了看雪见鹿身边。没有地方坐了。
“阿良。”李瑄看到马子良进来,对他找了找手。
马子良便从屋内找了张小马扎,坐在李瑄旁边。
药泉放下手里的瓷罐,他方才已将两样东西都检查过了。“八宝缠枝莲花匣和瓷罐都有血气残余,但我检查了瓷罐中药丸的成分,都只是些寻常的滋补之物。”
“那便只能问问知情人了。”秦贺放下环抱着的双手,走到孙修面前,拿出一个青铜小铃。雪见鹿瞧着与那日渡魂船上柴静用的很像,只是要小巧一些。
秦贺把青铜铃铛放在孙修面前摇了几下,没有铃声。摇到第三下,孙修忽地睁开眼,眼神空洞。
“这是什么?”雪见鹿凑上前。
“魂铃。有安魂、摄魂之效。”秦贺将青铜铃铛递给雪见鹿,雪见鹿接过,放在手里研究了起来。
“汝唤何名?家住何处?”
“祁县孙氏,孙修。家住长安城青风巷。”
“现下是唤醒了他的魂魄,拥有肉身的记忆,却没有自我意识。浑噩一片,知无不言。”秦贺解释道,“方才为何躲在孙文海屋外?”
“血丸药力太强,虚不受补,父亲不能一下服用太多。我便每隔一段时间往父亲的药瓶中放一颗。”
“孙文海上次服用是什么时候?”
“约莫八日之前。”
药泉一算时间,大概便是在那次万宝楼之后。
“剩余的血丸你藏在何处?”
“我书房里有一个棋盘,将黑子下在天元,棋盘下的暗格就会打开。”
听完,秦贺对雪见鹿说:“你来问,我去取。”
话毕,便离开了。
“我?”雪见鹿还没来得及说完,秦贺已经翻出睿王府了。
雪见鹿留在屋内,与同样不知所措的药泉面面相觑。
“两位前辈,要么我来?”李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雪见鹿点点头,一下将李瑄推到前面。
李瑄沉思片刻,理清思绪后,开口问道:“孙文海患了什么病?”
孙修呆了一会,木讷的眼神中竟然有点点泪光,“父亲要死了。”
“什么意思?”
孙修呆住了,没有回答。
马子良走到李瑄身边,“我之前听柴静说,冥府最近有一个遗漏的亡魂。就是按照功曹簿,半年前就该来地府报道了,但却迟迟没有来。这种情况很少见,柴静本来应该前往凡间搜捕逃脱的亡魂,强行勾魂的。但近日地府实在太忙,他抽不出身。”
李瑄又问孙修,“为什么要给孙文海吃血丸?”
“那个人说,血丸能够续命。那次父亲病重,已经昏迷不醒数日,大夫说无力回天了。可谁知吃了那人给的血丸后,竟然一夜就醒转了,而后病情就渐渐康复了。我便隔三岔五在父亲平日服用的药丸中混入血丸。”
“看来这个孙文海就是柴静说的那个逃脱的亡魂了。没想到这个孙修,倒还真是个孝子。”马子良感慨。
“牺牲他人,成全自己,未免有些自私了。”秦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推开门,将一个密封的盒子递给药泉。
药泉打开盒子,一股浓郁的血气就逸散在屋内。这下不用再辨别了,赫然就是血丸,证据确凿。
“这么明显的血气,孙文海怎么察觉不到自己服用的药丸有异?”雪见鹿问。
“如果说孙文海是个本该到冥府报道的死人,那他的肉身应该与死人无异,只是靠血丸吊着精魂。也就是说五感已经不灵了。”药泉解释道。
“血丸有这么神奇吗?连死人都能救活?”马子良不解。
药泉沉吟,“正如鬼帝阁下之前所说,血这样东西极其玄妙,是精魂之所载。天界对血术的研究少之又少,我所知道的血术,也大多比较阴邪。可能在天京的藏书殿还有记载,但现在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
“杀人,取其精血,炼成血丸。相当于一个人的生命精华都凝结在一颗小小的血丸里,有短暂起死回生的效力也不奇怪。”秦贺看着眼泛泪意的孙修。
李瑄看了看密盒内,还有两颗血丸,加上他们方才从孙修身上找到的那颗,已经是三条人命了。
“孙文海算是间接犯了杀孽吗?这到了地府,要如何评判?”雪见鹿问秦贺。
药泉见秦贺刚刚问答如流,想是雪见鹿在刚刚秦贺离开的时候,一直用秘术与秦贺传话。
“你问白九。”秦贺看着孙修,不知道在想什么。
“给你血丸的人是谁?”李瑄看雪见鹿几人都若有所思,便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是一位姓方的大人,我没有见过他,都是通过万宝楼的董掌柜传话的。”孙修回答。
“董全。”李瑄盯着孙修,“那日我们在万宝楼见到的那个人。”
“看来,他会是一个知道幕后之人的关键人物。”药泉说到。
“那我们抓来问问?”雪见鹿问道。
秦贺看向李瑄,“睿王觉得呢?”
“皇兄本也打定主意要整治一下万宝楼。”李瑄思考片刻,看了一下窗外,“眼下还未到卯时,我们速战速决。明日一早,我便带着证据将孙修移交大理寺。”
“好。”秦贺点头,“我去把董全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