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松禾在乔纳昔掌中睁开眼,四目相接时瞳孔震了下,随后身体轻微动动,只用眼珠小幅度环视一圈,像在找什么。
乔纳昔根据姜松禾口中喊出的那个名字推测出答案,心中很快冒出另一个疑问。
“陶念”是谁?
和姜松禾的交集并不深,乔纳昔抑制不住在脑中飞快地过起为数不多的相处碎片,最后,记忆光点停留在昨晚的怪蓝酒吧。
他因耳力太好,几乎一字不落地听完了姜松禾某位“牛逼的朋友”在通话中说的内容——
“卧槽?你在怪蓝?我说你怎么看不上我挑的妞儿,我记得你不儿……卧槽!!不对啊,你之前不是还和小妹妹?卧槽!!!那档子事儿杀伤力这么大吗?你……”
所以“陶念”是“小妹妹”。
“之前”有两种可能的语意,一种是年龄上的“之前”,指姜松禾年少的时候,一种是字面上的“之前”,指当下时间截点往前推若干岁月。
又根据“可靠手段”得知姜松禾未有谈婚论嫁的对象,贞操戒下面的白痕证明已佩戴了多年,大龄且搞禁欲那一套,让人很难不怀疑姜松禾不是心理有问题,就是生理有问题。
不管哪方面有问题,结论都是“陶念”是姜松禾至今都爱而不得的人,女人。
乔纳昔俯视姜松禾迷茫的俊脸,露出一种介于惋惜和怜悯之间的神情。
而姜松禾则对应地,露出一种诧异又怅然,很快转为类似认命的神情。
乔纳昔一向我行我素,为保证创作灵感和内核能量充沛,很少对他人产生不必要的共情,对于此刻自己不受控制的心绪波动,他有些陌生,但仍想深究其原因。
他回溯这场追逐游戏的起点。
姜松禾和其他猎物一样,在某些方面让乔纳昔想起经年梦中的那个人,姜松禾尤其像,相较之下,乔纳昔花了更多心思和手段去主动吸引,去强行靠近。
17年过去了,那个人,应该早就结婚生子了吧?
早就把自己忘了吧?
忘了08年除夕夜给予一个既窘迫又弱小的出走孩童温暖,却又在第二天清晨把他丢在废弃警卫室的矮阶上不告而别……
“果然还是那时的自己不够好吧?”乔纳昔心中酸涩地自洽。
一截阻涩的吞咽声从身下传来,乔纳昔低头看见姜松禾双眼紧闭,喉结十分困难地滚动,下意识问他:“想喝水?”
姜松禾对顶流歌手的人道关怀充耳不闻,还抽回手,将十指交叉放于腹上,一副准备重新续上梦境的架势。
乔纳昔对姜松禾的无视莫名不爽,便捞起姜松禾的头颈,将床头柜上现成的一杯白水抵到他唇齿上,硬喂。
病中的姜松禾丝毫不比往时容易拿捏,一样的喜欢拒绝。
乔纳昔见姜松禾闭紧嘴巴死活不肯就范,似是执意要将“睡美人”当到底,他又看看盛水的杯子,心头恍然一动,想是这人还在为昨天被下药的事忿忿不平。
还挺记仇。
“都这样了,防备心还这么重……”乔纳昔觉得好气又好笑,但怕姜松禾真被渴死,一语成谶变为“小人干儿”,于是准备换个套路,“是不是要我好好道歉,你才会喝啊?”
姜松禾眉毛拧起来,还是不喝。
乔纳昔放下杯子,目光锁定两条剑眉间的细纹,遵循童话故事里唤醒“睡美人”的方法,捧起姜松禾的脸……嗯,万人迷偶像怎么不算现世的王子呢?
于是他低下头献上一吻,但考虑自己占有欲有余,但真爱不足,所以只在姜松禾眉心的“川”字上轻啄一下:“这样可以了?”
姜松禾眉毛竟拧得更紧。
乔纳昔不能忍受这种反应,也蹙起眉,逆反地,报复性地又追加两下,吧唧吧唧。
这时,唤醒方案总算奏效,“睡美人”终于睁开眼,却哑声道:“差不多得了。”
本以为后面无话,或是什么难听的话,不料接的竟是:“我喝就是了。”
乔纳昔是想拿捏,可人真被拿住了,倒给他整不会了:“……”
怎么回事?
放大五感六识和麻痹自控神经的药都没做到的事,在不痛不痒的地方亲个两三下就解决了?
乔纳昔再次倒推,想起了那个名字……呵对,他现在不是他,他是“陶念”。
还想起姜松禾说的“你很好,但第一次要和值得喜欢的人经历”巴拉巴拉的Bullsh*t(屁话),如此看来,“很好”的人不是他,“值得喜欢的人”更不是他。
“王子”和“脏小鬼”也没什么区别。
乔纳昔一开始的玩心瞬间翻倍,甚至混进些扭曲的贪妒。
他不怀好意地动了动,察觉到反应,想:“哦?原来生理没问题,那就是为白月光守身如玉的病态执念了?”
一个更完美的道歉方式油然而生,他遂躬身下去,耳语道:“我来满足你的愿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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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想想,你会希望这位`陶念`小姐怎么喂你喝水呢?”
“索命使者”箍住姜松禾一条小臂,舌尖掠过手腕内侧的筋骨走向,身上的重量压得姜松禾腰腹开始酸麻,他还有点喘不上气,很陌生的感觉。
“脑髓”也给吸了,“孟婆汤”也答应喝了,现在看着像是连“骨头渣子”都不给自己留。
披上乔纳昔皮子的地府神职人员如出一辙的不着调,还拿姜松禾禁欲的根源人物揭他老底。
活人微死的姜松禾同样还有不小的脾气在身上,他想做出些反抗举措,无奈当下动弹不得。
正要开口让“索命使者”给个痛快,只见“索命使者”睨着眸子,将自己化作烛上摇曳的火苗,用幽魅的焰底灼燃他的皮囊,勾着尾音逼问道:“说呀?你想让她怎么喂?”
姜松禾闷哼一声,本想骂“喂你妈啊”,“啊”却陡然变了调。
“给过你机会了,不说的话,我自由发挥了。”
小臂猛地被摁平,下巴也被钳住,由冷至热的液体浸渍姜松禾涸竭已久的口腔,汇入食道。
早知“孟婆汤”是这种喝法,姜松禾绝对不会答应,那种陌生的感觉愈演愈烈,他想大口呼吸,却被动吞咽继续饮下更多。
恶心,太恶心了。
姜松禾抓住机会合紧牙关,有浓烈的血腥气瞬间在口鼻两腔弥散开来。
“嘶!”
“索命使者”吃痛松开他推远些,两片薄唇鲜红如同涂了剧毒的口脂,平添几分惑人的妖冶,姜松禾想,眼前所见大概率就是使者真身。
“还以为你对白月光会是怜香惜玉的人设。”使者完全没打算就这样放过,盯着姜松禾嘴上沾到的血迹,再次收紧魔掌贴去,融合,蚕食干净。
“索命仪式”开始了?
魔化版使者脱下碍事的黑西装外套,化身成一头准备进食的雪豹,弓背伏身,抬着压迫性的视线,在猎物不住抽动的腹部肌肉上啃咬。
猎物昂起头,引颈就戮。
没有等来开膛破肚的剧痛,等来的却是一句没头没脑的笑语:“虽然我该让让你,勉为其难客串一下女性角色。”
明显还有后话,但“索命使者”顿了顿,似乎在酝酿措辞,片刻后,继续说道:“考虑到你现在这么虚弱……”
“前后都是爽,”烛上的火苗猛烈跳动一下,“出力的事不如乖乖交给我,嗯?”
趁猎物含胸缩背,使者狡黠一笑,试图借着巧劲去撬动比自己大上几号的肢体。
“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