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瑰曼酒店五层电梯门开。
乔纳昔一袭黑衣,夸张的墨镜几乎将他大半张脸遮盖,宽大的西装外套也将他原本身型掩藏。
他抬头扫了眼拐角墙面上的客房指示牌,快速择了路线,向512方向寻去。
走廊很长,迎面与一个趿着尼泊尔拖鞋的住客擦肩,乔纳昔步履不缓并未留意,不想那人经过后却驻足转身,然后对着他的背影掏出手机。
“内男的是Janus吧?这不得拍张照片儿给松允看看……”
电子快门声还未响起,住客瘦小的身影就被一堵人墙拦截。
“不拍。”人墙用散装瓷文制止道。
住客被挡了个严实,只听一截受到惊吓的抽气声,紧接着是一句怂包发言。
“打扰了哥,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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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纳昔在一扇房门前停下站定,从牛仔裤后袋摸出一张房卡,正要开门,门锁上的读卡感应区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扣住了。
“不好。”瓦辛说。
乔纳昔早上听过录音,想起毫无撒谎天赋的瓦辛隐瞒了姜松禾送自己回家的事,突然很好奇这呆子为什么这么做,于是他夹着房卡将身体撑在门框上,玩味地问:“哦?哪里不好呢?”
“里面人,欺负你,梦游,你怕。”瓦辛见乔纳昔暂时没有刷卡的意思,垂下眼立正,一副预备听训的架势,“他不好,我失职。”
意思是:“里面的人欺负你,害你梦游,隐瞒是不想你怕,让不好的人有可乘之机是我失职。”
好一个“不想你怕”,要不是乔纳昔知道瓦辛是因为对唐氏掌上明珠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这才从唐澜身边调给自己当的保镖兼助理,他差点就信了。
这大块头明明忠诚不在他这,却能为一个大概永远得不到的人伏低做小,装傻充愣,身边被安插个别人不要的东西,让乔纳昔觉得十分厌烦。
偏偏瓦辛从小在唐氏长大,唐泛又念旧情,乔纳昔想把他甩了都甩不掉。
“这么怕泛知道你失职啊?”乔纳昔抓住重点嘲讽笑道。
瓦辛没说话。
“怕连我都保护不好,再被一脚踢开,就永远没机会回到唐澜身边了?”乔纳昔又问。
瓦辛还是没说话,头向更低埋了埋,耳尖隐隐泛红。
可悲的呆子。
乔纳昔嫌弃地白了眼,将房卡刻意从瓦辛视线下划过,直直贴上感应区,房门机械地响起开锁声,他旋动把手将门开出一条缝,吩咐道:“去车里等我。”
瓦辛脚下生根一样仍然在原地杵着。
“我现在要进去把欺负我的人睡了,还不走,你是想一起么?”乔纳昔让出把手,戏谑地朝门里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怎料瓦辛竟真的把手握上,直愣愣地就要推门而入。
乔纳昔直起身猛一脚踢在瓦辛已经迈进房内的那条小腿上,挑眉嗔目道:“给你十秒钟照做,否则我就不止要你现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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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的房门刚一从里关上,乔纳昔立即跳着脚闷声骂了句脏话。
手为找平衡,胡乱拄在玄关置物隔断的台面上,脚上的钝痛散去,乔纳昔摸到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捻起来迎光瞄了瞄,里面影印的内容好像是谁的护照内页。
“爸!妈!”
房间最里猝不及防传来声嘶力竭的低吼,乔纳昔被吓一跳,条件反射将那张纸塞进裤子后袋,随后循着声音的来源前去查看。
距离越近室温越高,乔纳昔来到卧室外一把推开木质滑动门,里面一股干热的风扑面而来,冲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空调开这么大?”做了几轮深呼吸,乔纳昔踏进卧室,走近床里躺着的大只人影。
姜松禾周身像被无形的格子框住,蜷腿侧卧在厚厚的被子下,露在外面的睡衣肉眼可见已经湿透,脸上泛着病气的红,汗将发丝浸得打绺,凌乱地糊贴在额头上。
“照这么吹,就算病好也成小鱼干儿了。”乔纳昔本来皱眉,想到“小鱼干儿”兀自轻笑,边在心里纠正成“小人干儿”,边将空调调成舒适模式。
接着蹲下,手肘搭上床沿,近距离观察姜松禾对室温变化的反应。
怎么连在昏睡时眉头也蹙着?
乔纳昔对“睡美人”版本的姜松禾好奇得紧,歪头同步角度,伸出食指隔空写了一个“川”字。
今天在录音室泡到下午,还就单曲创作出发点和编曲师展开沉浸探讨,乔纳昔此刻满脑子都是《祭夜黎明》的歌词和旋律,不知不觉有些恍惚……
故事里,他相爱相杀的爱人逐渐代入了一张颇为具体的面孔。
姜松禾可能是不适应降下来的室温,也可能是流汗减少并开始蒸发,不时地打起冷颤。
乔纳昔从遐想中回神,见状,心底冒出个新鲜奇异的念头——
给姜松禾擦擦汗、换身干爽的衣服。
他先去浴室拽条新毛巾,再去衣帽间寻换洗的睡衣,橱柜大开,乔纳昔望着一排四五套,算他身上这件五六套,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西装愣住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钢铁直男的,绝望审美。
害他莫名其妙又笑了一下。
最后还是折回浴室拿来酒店供应的浴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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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纳昔一时兴起却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凭感觉掀开被子,然后按从额头到脸再到脖子的向下顺序寸寸擦拭。
头颈以上的皮肤干了,发梢却没干,有水珠顺着发尾的尖尖流进领口,姜松禾手臂挡在身前,乔纳昔不得劲,便脱了鞋子,叉跪着跨上床,一手撑在床头,一手反勾着去擦那一块。
圈着毛巾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到滚烫的皮肤,姜松禾突然就着乔纳昔的手盖在胸前,缓慢地翻身朝上,呼吸平稳悠长。
这个姿势不禁让乔纳昔回忆起昨日在威霆里的某些片段,他仅用指尖就可以感受到节律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似神来一笔地对上编曲师为《祭夜黎明》添加一轨心跳的提议。
“咚咚声”顺着指尖传导至耳膜,乔纳昔心弦也随之拨动,同频震荡,层层掀波。
他舔了舔唇。
又一滴水珠沿着颈上的曲线蜿蜒滚落,乔纳昔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尖,啮舐,追溯,标记,覆盖,一路向上。
“乖,我们换衣服了。”
……
乔纳昔帮姜松禾解开睡衣扣子,如同拆盲盒礼物般,不曾心急,拆开一颗,擦拭一处,细细欣赏所经之处的肌肉跳动。
来到人鱼线,胸腹分明有序的坚实线条已像完成的拼图那样昭著铺陈开,乔纳昔的视线正在腰线上下逡巡,停泊在肌肤之上的手却被捉住。
乔纳昔变通地用另一只手继续远航,路线从后腰腰窝出发,绕侧腰半岛,行至腹直肌裂谷,再向下,挑松……
可惜航行始终没有抵达终点,另一只手也被捉住,猛地向前一扥,乔纳昔忽而坐落实处,倒进姜松禾的肩颈间。
“你听我说,你很好,但第一次要和值得喜欢的人经历,懂么?”姜松禾在乔纳昔耳边说。
炽热的体温在两人间传递、流动,乔纳昔低头看着姜松禾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勾唇予以肯定:“Pure like a virgin(纯若处子),这点很值得我喜欢啊~”
听到正面回应的人却好似并不满意这说辞,他用一种无奈又困恼的语气哑声喊了句:“陶念!”
乔纳昔闻言反夺住姜松禾的手腕撑起身,迷惑发问:“你在叫谁啊?”
“姜松禾,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