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漂流日记 第26章 第 26 章

阿枫有了阿伦特这个外挂，比起其他人辛苦地觅食，反倒更像是出来游玩的。

人鱼的声音在海底依旧十分清晰，阿伦特乐此不疲地在海藻丛中帮阿枫翻出各种贝壳牡蛎、螃蟹、小章鱼，阿枫装都装不过来。

经常是阿伦特指着某处：“阿枫这儿有螃蟹！”下一秒螃蟹就翻滚着晕头转向地被丢到阿枫面前，被阿枫装进兜里。

“阿枫，扇贝！”装进兜里。

“阿枫！章鱼！”塞进兜里。阿伦特似乎把对塞特拉的仇怨发泄到这些可怜的小章鱼身上了，热衷于残忍地将瑟缩的小章鱼从藏身的贝壳里撕出来。

很快阿枫的腰篓就装满了，这已经是他装满的第三个腰篓了。将这一篓送回木船，阿丽娜震惊地看着他俩：“你们是要把这里的生物一网打尽吗！”然后愈发有干劲地钓鱼，阿丽娜也要收获满满才行！她今天和妈妈说，会给晚餐提供活鱼的！

阿枫喘了口气，有些累，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累的，明明所有猎物都是阿伦特抓出来的，他只负责收。但他心中很是雀跃，似乎也爱上了这样的赶海活动，虽然他很清楚只靠他自己的话，最后抓到的猎物可能一娄都装不满。

“要休息会儿吗？”阿伦特看到阿枫胸膛不断起伏，为了下水阿枫同样将外衣脱下来了，一身的伤疤却影响他身形的优美，在流动的水波下反而像是某种神秘图纹。

阿枫摇摇头：“不用，出来的时间也不多，我们多抓点。”

阿伦特欣然同意。考虑到阿伦特下潜的速度和深度都是普通人比不了的，那里的鱼类资源更多一些，阿枫把鱼叉递给阿伦特，让他去捕鱼。而他刚刚跟着阿伦特也学了不少技巧，可以自己在浅海海域收集。

阿伦特也有意多抓些大鱼，毕竟他现在吃住都蹭阿枫的，多少要贡献点东西。阿伦特拿着鱼叉离开后，阿枫也继续自己的赶海工作。

在水下找躲藏的海洋生物的确是个考验眼力的活计，阿枫还没练出水下视物的能力，找起来就更慢了，大多数时候他只能靠触觉。阿枫换气了几次，也只摸到两个不过拇指大的小海螺宝宝。阿枫仍然很有耐心，他思考着有没有什么其它的方法能帮助他更快找到猎物。

他看到身周摇晃的长叶海藻们，能感觉到这些植物在阳光的照射下愉悦的情绪……阿枫猛然想到了什么，他对植物的天然亲和能让他极快地感知到身周的植物和它们朦胧的情绪，或许能帮他定位一些和植物有紧密联系的生物。

阿枫仔细感受了一下，在某一处感觉到某颗海藻正散发着害怕的情绪，他朝那里游去，在层层密密的海藻林底部找到了那颗看上去还显得很又嫩的绿色海藻。这种还没有完全粗纤维化的新生海藻非常柔嫩，是海胆们最爱的食物，眼下这颗海藻正忍受着海胆们地肆意啃食，因此十分害怕。

对于阿枫而言，这是个很好的消息。他很高兴地将长满小尖刺的海胆装进网兜里，清甜的海胆大家都爱吃。将多数海胆一网打尽后，阿枫感知到那颗小海藻的情绪转变为放松，他也顺着海胆们找到了以海胆为食的海星，有增加了新的收获。

海胆装满了网兜，阿枫准备返回木船休息一会儿，却正看到阿伦特扬着鱼叉从海底冒出来，追逐一条看上去极为肥硕的大鳗鱼。只见阿伦特抬起修长有利的前臂，向前投掷，手中的骨质鱼叉瞬间如流矢一样精准的扎穿了海鳗的头颅。这条暗黄色长满斑点的海鳗不甘地扭动了几下，最终咽了气，被阿伦特提了起来。

阿枫有些看呆了，盛大的阳光将海水照得透亮，也将阿伦特金色的发丝照得如同发光一般，那条披满蓝色鳞片的尾巴也折射出金属般的光泽，令人挪不开眼睛。直到肺部窒息的压迫感传来，阿枫才匆忙回到海面喘息。

阿伦特在他面前露出水面，甩了甩头发问他：“我们回船上吧？”

阿枫也不知道阿伦特有没有发现自己刚刚的窘状，点了点头。上了船，阿丽娜高兴地向他们展示她钓到的几条斑斓小海鱼，阿枫摸摸她的脑袋：“阿丽娜真厉害。”

“阿枫找到什么了？”阿丽娜看到阿枫腰娄鼓鼓的，不禁好奇。

阿枫笑起来，把那一兜子海胆拿出来：“运气不错，找到一群海胆。”

阿伦特把大海鳗丢进鱼舱，见到海胆也很高兴，他的确喜欢吃海胆：“海胆，好吃。”

很快，其他族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凯特叉到了一个个头不小的乌贼但是被墨汁喷了一脸，黑着一张脸上船后遭到了所有人的嘲笑。所有人在满载而归的喜悦中打开船帆，划着船桨追上向前行驶的船屋。

回到船屋，按照部落的规定，他们外出的收获有三分之一要交给部落，由部落分配给那些正在进行部落公共工作的族人，无法参与狩猎和采集工作的伤病员和孩子也会得到少量食物。

有阿伦特帮助的阿枫是收获最多的，他表示他和阿伦特的算在一起，倒出了三分之一的海胆和螃蟹，然后阿伦特把大海鳗处理了，把末端的三分之一交上去。阿丽娜还是个小孩子，虽然大家说她的小鱼不用上交，但是阿丽娜还是很认真地挑了一条交给负责收集的族人，惹得大家都笑起来，夸阿丽娜是个好姑娘。

凯特的乌贼特殊一些，因为古瑞德高价收取海螵蛸，所以凯特只需要上交乌贼骨，乌贼肉都可以拿回家。

“阿丽娜，回家吃乌贼！”满脸墨汁的凯特招呼阿丽娜回家。但阿丽娜十分嫌弃黑漆漆的哥哥，把自己的小鱼交给哥哥后拒绝道：“不，我要去阿枫家吃海胆！”

凯特摸摸脑门：“好吧，今天家里有客人，我还要回去帮妈妈招待，你在阿枫家乖一点啊。”凯特家也有不少亲族，彼此之间也时常往来，阿丽娜这样的小孩子可以不在，但自认为已经是成熟男人的凯特自觉要帮父母招待客人。

阿伦特把鳗鱼分了一半给凯特，让他带回去吃。凯特看着有些眼馋，这样肥美的鳗鱼他们很少能抓到，但是他还是拒绝：“不用不用，刚刚阿枫已经给了我不少海胆了。”

阿伦特不理他，直接把鳗鱼肉丢他怀里，还是阿枫笑着说：“不用客气，这么大一条鳗鱼，我们也吃不完，你正好拿回去招待客人。”

送走凯特，阿枫三人回到家里准备吃午餐。阿枫用蚌壳刀将鱼肉和螃蟹切好，把扇贝和海胆撬开，但唯独对还在不断蠕动，扬着触手威吓的小章鱼没办法。

阿丽娜凑上来看到张牙舞爪的八爪鱼，笑起来：“哈哈，它看起来真可爱。”

阿枫转头问阿伦特：“章鱼一般怎么吃？”

阿伦特正偷吃了一个海胆，擦擦嘴：“生吃吧，但我不喜欢。”

阿丽娜也摇头：“阿丽娜也不喜欢，触手会黏在嘴巴里。”阿枫也对生吃章鱼感到有些无法接受，于是说，“那就不吃它吧。阿丽娜你想养它吗？”

阿丽娜戳了戳章鱼软塌塌的脑门儿，愿意试试，她从自己收藏的一堆海螺里找了个大小合适的送给章鱼，小章鱼顿时蜷缩进去。随后又找来一个开裂的空陶罐，这是她家里坏掉的陶器，正好她拿来暂用。装了半罐海水，把章鱼丢进去，正好阿枫带回来的两个小的可怜的海螺可以给小章鱼当口粮。

吃过午饭，阿丽娜表示要一起睡午觉。阿枫就把家里的另一张草席拿出来铺上，三个人就并排美美睡了一个午觉。

阿枫午觉不深，大约半小时后他就醒来，阿丽娜还在睡。他正要起身，身边就传来阿伦特懒懒的声音：“不多睡会儿？”

“吵到你了？”阿枫说，“我下午要跟着古瑞德学习。”

“还早呢……”阿伦特拉住他，贴在他手臂上蹭了蹭，金色的头发散落在阿枫手臂上，耍赖般地说，“陪我躺会儿。”

阿枫拿撒娇的猫没有办法，于是又闭着眼睛眯了一阵子，然后和阿伦特一起起来。阿伦特晚些时候要出去接替巡逻的桑，阿枫便先离开：“我先走了，晚上见，阿伦特。”

“晚上见。”

……

阿枫到古瑞德家里时，古瑞德正在处理凯特今天带回来的乌贼骨，这是珍贵的止血药材。见到阿枫，古瑞德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向他打招呼。

这些天阿枫正在逐渐向古瑞德学习基本常识还有一些祭祀的工作内容。古瑞德摸摸胡子：“之前给你详细介绍了一下目前我们族里人员的组成和来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星螺部落虽然不是个大型部落，全部成年人数量不过八十多个，但组成十分繁杂，主体当然是以纳奇尔和桑为首的，很久之前就融合的罗织岛人，占部落人口的一半。然后是以乔伊卡尔为首的原达什维克岛附属部落的族人，他们有十五个成年男性和三四个妇女组成，所有的儿童在被驱逐过程中夭折了。最后是流浪族群，他们原本就是松散的集群，既有克雷伊、库克那样原本的漂流族群，也有瑞纳这样的奴隶野人。

不同团体之间时常因为生活习惯和观念产生矛盾，加上有乔伊卡尔这个不安定因素从中作梗导致摩擦不断，一直是古瑞德忧心的问题：“我活了这么久，见过许许多多在海面上消失的族群，强大的部落不在少数，最终大都因为族人的分裂，无法团结起来抵御自然的灾难……我只盼着星螺部落不要走上这样的老路。”

阿枫宽慰这位为部落呕心沥血的智慧老者：“会好起来的，只要压制住心怀不轨的人，大多数族人其实很乐于和平相处，互帮互助。”阿枫这些天也按照计划有意和其他族人接触过，星螺族人对他接纳程度很高，流浪族群里像奎娜和瑞纳这样的弱者因为他曾经的无私帮助对他也有许多好感，除了库克之外的族人也算是比较友好。交涉起来比较困难的是乔伊卡尔那边的人，看来乔伊卡尔对族人的掌控力很强，但明面上还是对阿枫礼貌相待的。

毕竟大家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未来能一直平安无事，总有需要医生救治的时候，不能得罪了阿枫。

古瑞德也知道这事情急不得，摇了摇头：“不提这件事了，阿枫你想了解些什么尽管说，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的。”

阿枫首先询问就是星螺部落每年航行的路线和其中比较重要的节点，尽管之前听阿伦特他们东拼西凑讲了一些，但仍有许多模糊的地方。古瑞德点点头，翻出来了一小片某种生物的皮，上面不知道用什么绘制了一些看起来有些抽象的线条和圆圈。

古瑞德指着这块皮纸说：“这是先祖绘制的路线图，你看这个三角形的就是我们的祖地罗织岛。这些实线是我们的大致路线，虚线是我们曾经记录的洋流和风向，最近洋流和风向变化得很快，这些只能参考啦。”

阿枫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震惊于这些原始部落对自然的细微观察，他甚至看到了航线沿途鱼群、水母等生物的标注。

古瑞德继续讲解：“这些虚线圆圈表示的是漂浮岛屿，但因为漂浮岛屿会移动或下沉，我们也不是次次都能碰到……只有这几个岛屿算是比较稳定，是我们部落近几年重要的停歇点。我们现在大概在这个位置。”古瑞德在近似梯形的航行路线最下方的横线中点处点了点，“再向西就是水母滩，后续经过一两个漂浮岛就进入贫瘠的深海海域。横线的终点就是礁石浅滩，我们会在哪里进行一些小的交易，主要是为了获取其他海域的信息。”

阿枫点点头，他指了指梯形右上方的顶点：“这里是？”

古瑞德：“那里就是达什维克环岛，我们躲避暴风雨季的地方。去往那里的时候也比较危险，那个时间气温已经开始降低了，海面上时常会有大风和降雨。暴风雨季前海中的巨兽也时常出没，需要非常小心。”

“到达什维克环岛后有个很重要的节日，海神的诞辰圣水花节，节日前也是弓背鱼兽向北迁徙的时候，它们游经达什维克岛屿附近，所有聚集的部落会在一起进行捕鲸选出最强大的勇士和人鱼，他们会得到女王的嘉奖。鱼兽肉也是我们再暴风雨季前最后一次能获得的重要食物。”古瑞德这时发出一声悲伤的叹息，“鱼兽肉大多都要交给达什维克女王，所以每个部落都只能尽量捕杀更多的鱼兽……因此每年捕鲸也会有许多人因愤怒的鱼兽撞击而丧生。但没有鱼兽肉，很多族人也会冻死饿死在暴风雨季。”

阿枫心里也有些沉重，生存是如此的艰难，他不禁问：“没有其他方法躲避风暴吗？”

古瑞德摇头：“自从传说中的古大陆沉没后，世界只剩下一片汪洋，只有非常稀少的足够人类生活的大型岛屿。一个是达什维克岛屿被强大的达什维克族占领；一个是受到天空之神赐福的斯坦达天空岛，只有纳羽族能居住；最后一个是据说在迷雾中的弥风岛，生活着极为可怕的生物，没有人能到达。剩下一些小型岛屿，部落之间的争夺激烈，也有在暴风中迷途的风险。暴风雨是每年的自然现象，是神给与我们的考验……”

阿枫头一次听到“沉没的古大陆”，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一直有的一个疑惑就是，这个世界似乎没有高出海面的坚固大陆板块，因此这些海上民族只能年复一年地在海面漂流。

阿枫：“可以给我讲讲古大陆的传说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