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不是出去了……”安和说话的时候语气瑟瑟发抖。
她害怕极了,想不通为什么那两个人还敢半夜推开房门。
“嘘,我们只需要保持安静过完这一夜。”柯岚制止安和想要继续说话的想法,整个人的思绪重新投入到外面的动静上。
走廊上黑黢黢的,脚下的路全凭摸索。
池沥青有些看不清,但脚步落下的时候却依旧带着闲适,看不出半点惊慌。
镜醒就跟在身后,在看见这人即将踩上某个东西时,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小心一点,脚下有东西。”
“嗯。”
池沥青勾起一抹笑,在看不见的地方分明是心情不错的神情。
“我刚刚忽然明白为什么你帮我准备早饭和午饭时没有触发OOC,但是下午却不行。”
镜醒早已了然:“身份问题,前者是我主动,我想做,所以就算不上OOC,但是后者是你主动。”
池沥青觉得这种说话不用跟人解释的感觉十分不错,他之前帮陈闻尽梳理线索的时候总是要跟有些人解释很多,时间长了难免会觉得累。
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思绪一转,思维很快跳跃到了别的地方上。
池沥青蹲下身来,但是周围的环境太过黑暗,他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挡在地板上。
“不出意外的话,泰安明早就会恢复了。”
“应该是晚上他也做出了OOC的举动,所以触发了惩罚。”
那么,泰安是做了些什么呢?
池沥青当天还特意嘱咐对方最好堵住耳朵睡觉,这样可以避免其他玩家不小心发出过大的动静,引发规则上的禁忌。
“或许,是他表现出了害怕。”
镜醒手里也拿着不知道从哪里顺过来的火柴,点燃了一根蜡烛,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明亮起来。
他们往下看了一眼。
地板上都是血水,从池沥青刚刚差点踩进去的地方为边界,他的脚边还有一只老鼠的尸体。四肢僵硬,上面有一条细长的伤口往外冒着血。
“老鼠。”
“然后泰安变成了老鼠人,身为老鼠人的继母如果听见或者看见老鼠时产生害怕的情绪,这算是严重OOC了吧,直接是对自己演绎身份上的不认同。”
池沥青淡淡道,他收回视线,他虽然对一些猎奇的事情接受良好,但现在看见血腥的场面反而引发了心里的某些负面情绪,与此同时,产生的还有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的困意。
他的嗜睡症并非常规性,有时候是自然的睡过去就很久难以清醒,有时候是因为某些原因让他不适,或许是身体的某些自我保护机制被触发也说不定。
比如现在,他觉得这样腥臭的味道让他有些头晕。
“难受?”
镜醒发现了身边人反应的异常,温声询问。
池沥青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灰姑娘的父母都死了吗?”
“嗯。”
“然后魔法会在午夜十二点失效?”
“没错。”
镜醒讲故事的水平一般,但关键信息都说了出来,池沥青回忆了一下,垂眸思索片刻。
“有没有可能,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之后,我们看见的才是真实。”
“可以试试。”
蜡烛的火苗忽然开始晃动起来,像是被风带动,但是狭长封闭的走廊,哪里吹得进这样的风。可在风确实存在。
一缕黑发被吹起,池沥青伸手抓在掌心没有放开。好在头发的长度足够,不然这样的习惯怕真的要给某人拽下几根来。
但两人的距离还是凑得很近,池沥青好像闻到了对方身上幽幽的檀香,明明是平和的,又潜伏着巨大的侵略性。
池沥青闻着这股味道,灵魂深处无时无刻不在的撕裂在此刻缓解了许多。
“周围的墙壁看起来有些斑驳,似乎有些年头了。”池沥青往一侧的墙壁看了一眼,镜醒手中的蜡烛也靠近了一些,光亮足够他看的清楚。
“这座独栋比白天的时候要破旧许多。”
镜醒看池沥青要上手碰,被他伸手阻止,他的声音清冷但是多了点急促:“别碰。”
“怎么了?”
镜醒掐住池沥青的手腕往后飞快退了一步,在两人的视线盲区,墙壁上出现了一道裂痕,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实际上阴影投在上面,露出了如钢刀般锋利的牙齿。
上面沾染着红色的血迹。
镜醒把蜡烛递给池沥青,他自己倒是走到裂缝前面色从容,几秒后他冷静的声音响起:“这上面应该是老鼠的血迹和毛发。”
“所以继母一家不会在晚上出门。”因为这座独栋对他们老鼠并不友好。
池沥青感受着风的方向,似乎是从花园的方向吹来的。脚下的血迹让他有些难以下脚,
风声似乎更大了。
池沥青在窸窸窣窣的风声中听见了尖锐的声音,声音拉长仿佛在吟唱某种旋律。
“可怜的灰姑娘,如果想要生存就要听话!
可怜的灰姑娘,一定要记得反抗啊!
可怜的灰姑娘,以后一定要找个有钱的贵族!
可怜的灰姑娘,还是要听继母的话啊!
仙女教母会是你最有力的帮手,继母会阻拦你但又想帮你,可怜的灰姑娘,你要听谁的呢!到头来都是因为自己!可怜的灰姑娘,命运是这样安排的!”
到后半段的时候,池沥青几乎要听不下去,他面色平淡的站在原地,这忽如其来的奇怪歌谣阻挡了他刚刚想要下楼的脚步。
如果说刚刚发现这座独栋上时间存在着异常,那么这首歌谣倒是给他带来了新的线索。
脚下的老鼠尸体忽然动了起来,伤痕累累的血痕没有消失,爬起来往墙壁的方向爬去。裂缝上看不太清的牙齿将其卷入口中,还伴随着咀嚼的撕咬声。
镜醒指了指地面上还没消失的血迹,问:“还要下去吗。”
池沥青思考片刻,点头:“去。”
但是他并没有动作,沉默几秒后,他抬眸望着镜醒,真诚发问:“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一个人踩上去就足够了,或者我现在考虑给这面墙开一个洞跳下去,你觉得呢?”
镜醒丝毫不怀疑第二个可能性,池沥青是真的有认真考虑实施。
他轻叹了一声,语气无奈纵容:“背还是抱。”
池沥青没回答,顾左右而言他:“我其实觉得第二种更体面一些。”
“那还是抱吧。”
蜡烛还在池沥青手上,镜醒走进了几步,伸手把池沥青打横抱起,动作流畅自然没有半点卡顿,身形稳稳立住,他靠在对方的身上都能感受到坚实的肌肉。
“不舒服?”
池沥青尽量放松身体,但他从未和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镜醒说话的时候胸腔跟着震动,那股清冷从容的声音此时多了些因胸腔共鸣产生的独特音色。
他反应了几秒,镜醒的视线已经垂下来落到他的脸上。
池沥青小幅度摇头:“没有,只是有些不习惯。”
镜醒点头:“以后习惯就好。”
外面如他所料,庭院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唯有靠近花园的时候,和上次刨坟一般时的冷冽的风吹过来,化成尖锐的刀恨不得在人身上刮下几块肉来。
独栋的时间的确是不一样的。
花园再次变成了之前刨坟时的模样。
池沥青甚至还能看见上面留下来的痕迹,是上次镜醒挖出来的坑。不过里面没有老鼠了。
他想起刚刚在走廊里看见的血流成河的样子,大概是都在那里了。
“你说,这花园里既然埋着老鼠,还是坟包的模样,里面的人是不是和继母以及灰姑娘有些联系。”
池沥青望着这堆有些破败的小坟包,若有所思。
镜醒手上还抱着人,他的视线从怀中人的脸上划过,随后才放到他们说的小花园坟包上。
“老鼠一家?”
“灰姑娘的父母吗?有可能。”
“但是如果说灰姑娘是老鼠人,他的父母是也很正常,但继母是为什么?”
镜醒低头,看见池沥青微微眨了眨眼,两人的眸光对上,道:“继母说她本来就是老鼠人。”
池沥青打了个哈欠,再开口时声音含糊:“算了,现在我们已知的信息不足以推敲出所有的内容,看明天吧。”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啊……”
他说着,脑袋往更暖和的方向挪了挪,好闻的檀香在周围环绕,不自觉耸了耸鼻尖。然后在忽如其来困意的来袭下,睡了过去。
镜醒站在原地没动,池沥青在他怀中的呼吸逐渐平缓。
手中的蜡烛也落在了地面,火苗的方向往下,刚好砸到土里,顽强的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难逃熄灭的命运。
他站在原地,浑身的气息已经不似刚才的温和斯文,内里隐藏了许久的危险性终于藏匿不住。在坟包里面的某这蠢蠢欲动的东西蓄势待发时,轻笑出声。
“你们来的不是时候。”
镜醒动了动指尖,早就熄灭的蜡烛重新燃烧起来,火苗像是诞生意识一般急剧的往之前挖出的洞里钻取。蜡烛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还有老鼠的尖叫声,除此之外,周围都被烈火炙烤。
池沥青觉得有些热。
他皱了皱眉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好热。”
“那我们回去。”镜醒被这道呢喃的声音拉了回来,理智重归现实,又变成了一幅斯文败类的温和冷淡疏离的模样。
他抱着人往独栋里走,身后是从小花园坟包里传来的动物刺耳的尖叫声。
柯岚听见隔壁房门推开又关上的动静,还有耳边若隐若现的有东西惨叫的声音。
不安夜似乎也并不是他们的不安夜……
被绑着安置在房间的泰安·继母听见外半个同类的惨叫,想要做些什么的想法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