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筹千金 第43章 北去

“各位，这是我们踏白营新来的军士兼教头颜大，专教剑术，这段时间来咱们踏白营任实习教练，好帮助咱踏白营提升剑法水平，大家积极踊跃向颜教头请教。”慕中霆虎着个脸，郑重其事地向军士们介绍身后的这位俊俏军士。

颜溪整了整军服，上前一步朝众军抱拳道：“还请诸位弟兄们多多关照和赐教！”

一个兵士出列拱手道：“少将军，咱们踏白营日常训练除了马术、枪法、列阵，再就是刀法训练，这剑术......也没列为日常训练的项目啊，再说了，真上了战场，这装饰用的小小剑柄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混账，自古以来刀剑皆为军人常用的兵器，剑法的招式与功力更是诸多兵器的操练之本，早在《汉书·艺文志》兵伎巧十三家一百九十九篇中，谈及剑法的就有三十八篇，尔等怎能好高骛远，轻视了百家之祖的剑法呢？”

慕中霆一番雷霆之语震得众军士都信服地点头称是，颜溪在一旁也是暗自佩服，果然是将门无犬子，中霆不仅武艺高强，战功显著，更是饱读兵书，提起兵家典故信手拈来，如数家珍。

回到营帐，霍中霆望着颜溪一生戎装，眼神里都是赞赏，对着颜溪也是好一番夸奖，“姐姐果然是我们将门之后，这戎装穿在身上英姿勃发，气质浑然天成，就像该是姐姐的一样。”

“少将军过奖了，少将军的文韬武略也着实令属下叹服！”颜溪说着学着军士们的样子规规矩矩地躬身抱拳行礼，中霆笑着扶起她，“姐姐就莫取笑我了！”

颜溪又问他带自己到军营是否妥当？

中霆则一脸轻快，压低了声量，“姐姐就安心在这儿放松几天，就算父亲知道了也不会怪罪，那高门大院本就不是姐姐呆的地方，姐姐是自由惯了的人，舞刀弄枪，快意恩仇，这才是姐姐的向往，弟弟说得可对？”

“想不到，你我相处的日子不长，你竟这么了解我。”颜溪笑着擂了他一拳。

慕中霆给颜溪和军士们排了教习课程，又给颜溪单独安排了营帐。

军士们并不清楚颜教头是何来路，纷纷嚷着要与颜教头比试一番。

颜溪自是欣然应战，在抽出七星剑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褚临岳那日赠剑的情景，她暗自嘲笑，自己何时学会了睹物思人。

敛气收神，纵身一跃，一个游龙腾空，剑如霹雳，剑锋所及之处，连风都锋利无比，吹发可断，众军士一片叫好，想不到看似柔弱的身躯竟有这般坚韧的功夫！

慕施蒙与薛昭商定前往北境的暗查计划后，立刻派人前往踏白营调兵遣将，说是暗查，自然不会开场便交代明白任务，只说有要事安排，调几个人听候差遣即可。

踏白营表面是慕施蒙设在北郊用以刺探敌情的军队，但除了刺探军情外，这支踏白军更是擅长千里奔袭，以骑术和箭术见长，更重要的是，这些军士都与慕家有过命的交情，说是慕家的家兵和死士也丝毫不为过。

慕施蒙此番派往北境的暗查人员就是要从这踏白军中选取，慕中霆正奉父命在营中挑选人选，冷不防见颜溪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那个，听说有任务下来，姐姐我能否.......”颜溪嘿嘿一笑，搓着手掌，意图不言而喻，这京城她早就呆烦了，奉命离京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

“打住，你别想了，派谁去也不会让你去，要是被父亲还有我那个醋坛子姐夫知道了，你就不担心你弟弟我被他们活剐喽！”慕中霆说完转过身去，故意将那名单背过去不让她瞧见。

“嘿嘿，听说就是个小活儿，要不了几日，好像也没多远，你知道你姐姐我在京城里关久了，再不出去历练历练，这手都生了，到时候岂不是任人欺辱？”颜溪仍旧嬉笑着央求道。

“姐姐，你马上就是堂堂的郢王妃了，谁敢欺负你啊，再说不是还有父亲和弟弟我嘛，再不济也还有公主弟媳呢，别担心！好生在营里松快几天就赶紧回郢王府去，再迟几日，只怕郢王殿下就要杀到这营中要人了。”慕中霆说着收起名单，快步出了营帐，免得被她继续纠缠。

哼，胆小怕事！

颜溪对着慕中霆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不让我去就真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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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别苑里。

褚临崧将佛寺逃税一案的最新进展告知褚临岳。

“逃税牵扯的人数众多，又都是权贵之流，我们虽有账册，却并无实证，况且这账目也是那些犯了事的豪绅私下抖露给沈郎中的。如果细查起来，账册上这些涉案的权贵只会抵死不认，我们又当如何？再说还有左仆射那一关，他为了庆王和二公主说什么也会将此事压下去。”

“这些年庆王四处笼络人心，扩张势力，可没少花银子，他那点俸禄可是远远不够的，恐怕如嵋这里他也有份。”褚临岳食指轻敲桌面，十分肯定自己的判断。

薛放拎了茶壶过来给二位王爷斟满茶，“要说找出实证倒也不难，佛寺若无僧人便是空庙，也没什么用处，权贵们是逃税的获利者，自然不会傻到出来作证，而且即便是作证，反水的可能性也极大，到时候反倒坏了事，不如从僧人入手，大家想想，整日在佛祖坐下诵经的又有几人真是天生佛性，志在参悟佛法，普度众生的？”

两位王爷点头称是。

“僧人出家为僧多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既如此，何不让这苦衷传到圣上耳朵里？”褚临岳很快就有了另辟蹊径的思路。

褚临崧则立刻梳理出更具体的方案，“十天后就是中秋，按照往年惯例，光禄寺要请一百九十九名僧人入宫祭月，往年都是礼部推选寺院入宫祭祀，今年........”

几人很快敲定了新的计策。

一连在别苑住了数日，褚临岳都没打算回郢王府，加上近来为了税务之事，要与瑞王和薛放密切联系，别苑是个绝佳的议事之地。

夜深人静，庭院中桂花的香甜悠悠地扑进鼻中，直入心脾，就像有些人有些事，热闹时不觉得如何，反倒在越清净时越肆无忌惮地闯入你的脑海，占据你的全部感官。

这些日子，褚临岳的内心就被这桂花气息一样的东西撕扯着，白天明明还在气恼那人对自己的漠视，夜晚就开始懊悔那日的冲动无礼，然后思念一波接一波潮涌而来。

这么多天过去了，她也该气消了吧？

是不是该让人回府去看看？怎么云姑也没个音信来？

没过几日，云姑见频有侍卫从别苑回来替王爷取物什，便担心溪娘再不回来，府里又该惊天动地了，忙派松丹去慕府捎信，要颜溪早些回府。

慕施蒙这才知晓颜溪离开了郢王府，又听说中霆前些日子去探望颜溪，很快猜出此事定与中霆有关。

中霆正在北大营巡防，被叫回来盘问，见瞒不过去了才和盘托出，长姐此刻正在北郊的踏白军营中。

“胡闹！军营岂是一个女儿家呆的地方？！你姐姐不懂军中规矩，你也不懂吗？立刻去将你姐姐接回来，若有闪失，军法处置！”慕施蒙震怒起来，连慕夫人都有些畏惧，忙跟着教训起儿子，“还不快去，真是胡闹！”

慕中霆骑马直奔北郊踏白军营。

“少将军，您怎么来踏白营了？将军下达的任务，李将军和陈将军已分别带人出发执行去了。”孙副将见少将军急匆匆地来到军营，忙上前禀报道。

“哦，本将军来是有事要找颜教头，你立刻去叫她来见我！”慕中霆说着朝帐外焦急地张望着。

“颜教头？少将军不是派他随李将军去执行任务了吗？将军敢情是忙忘了？”孙副将歪着头一脸疑惑的样子有些可爱。

“执行任务？本将军什么时候派她去的？”慕中霆的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这，这名单上不是清清楚楚写着颜大的名字吗？咱们营里不就这一个颜大吗？”孙副将被慕中霆的样子吓得一哆嗦，忙从怀中取出那名单来，“将军您看！”

慕中霆接过名单，顿觉得眼冒金星，颓然往桌案上一坐，“果然是智勇双全的颜大啊！”

那名单伪造得像真的一样，难怪分派任务那几日，这个长姐不是帮自己洗衣就是替自己整理内务，围着自己团团转。

慕中霆硬着头皮赶回去将颜溪伪造名单，前往北地暗查一事告知了慕氏夫妇。

“去追！立刻去给我追回来，溪儿她从未上过战场，她更不知道此次暗查是要深入迭剌部和奚部腹地，远比有大军对阵的战斗更加凶险万分！”慕施蒙气急攻心，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失而复得的女儿岂能再有闪失？

“是，孩儿亲自去追！”慕中霆也意识到事情严重，自责没和长姐说清楚此次任务的危险，所幸暗查分队才离开两三日，算日子还没出关，此刻出发应该能赶在出关前找到长姐。

慕夫人担忧中霆撇下新婚的公主多有不妥，不料如岫倒是十分通情达理，劝中霆不要顾虑，即刻出发去追回长姐。

邺京距离北境的关中要塞萧关足有一千六百里，踏白营上等的宝马加军士最快可以日行四百里，副将李琼率领的小分队是往西面迭剌部去的，三日的行程，此时该是到了距离北境五百里地的蒲津关。

慕中霆测算完行程，将地图卷起来，收拾好行囊带着部将立刻出发往西北方向奔去。

云姑得知此事，又立刻亲自前往别苑向郢王请罪。

“也罢，随她去吧，总比闷在府中好，既然慕少将已亲自去追了，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姑姑不必自责，且回吧！”褚临岳安坐在书案后翻阅着僧人名录，头都没抬，淡定得让云姑都觉得诧异。

“吉人自有天相，溪娘定会平安归来的。”云姑喃喃地念叨着正要退出去，却又被褚临岳叫住，“哦，听说林太傅府上马上要举行婚礼了，劳烦姑姑去替本王送个贺礼，要双份的，一份给沈郎中，一份给林太傅，另外再给沈郎中捎个话，就说颜娘子祝他和林小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是！老奴记住了！”云姑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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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慕中霆预料的那样，自邺京出发，连着三日天气晴朗，人精马壮，除了天黑留宿逗留外，颜溪和同行三位副将一路飞奔，在第三日傍晚就到了西北面黄河岸边的浦津关。

“前面的兴市镇是蒲津关内最大的集镇，出了蒲津关便再无这样的镇甸了。”副将李琼自幼生长于西北，对这地方再熟悉不过了。

“听说前朝公主下嫁西域走的就是这蒲津关道，公主出嫁的路线上兴起了不少镇甸，说不定这兴市镇也是那时才兴旺起来的。”颜溪猛然想起先前在书院的堪舆图上看到这个地方，如今能亲临其地，甚是新奇。

“颜教头好学问啊，这样久远的前朝旧事都知晓，末将等佩服！”李琼说着和另外两位副将都拱手称赞。

“哪里哪里，在下只不过凭着一腔热血和诸位出来闯荡，论武功论经验，还要仰仗各位多多赐教提携才是！”颜溪觉得与这样一群大老粗打交道比与京城里那帮人爽快多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天色逐渐暗沉下来，狂风卷着枯枝烂叶迎面扫来。

“起风了，看来今夜有大雨将至，不如找个客栈留宿一晚，明日看天气再定行程。”李琼当即提议。

“这样也好，咱们前几日赶不了少路程，停下来休整半日也不碍事。”颜溪和众人都赞同。

几人刚在一家客栈落脚，暴雨便倾盆而下，李琼望着窗外的大雨有些惆怅，“这雨一下，黄河就要涨水，西出萧关只怕要迟几日了。”

“行军作战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踏白军的粮草便是刺探消息的渠道，不如这几日先把刺探的消息渠道再仔细梳理一遍，也好锁定目标，尽快探得军情。”颜溪提议，几位副将也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