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神座[西幻] 第6章 回程

林恩又和艾伦聊了一会曙光城的生活，最后话题又不可避免的转到了林恩身上。

他大致讲了一下自己被卖过来之前的经历，然后简要说明了三年的奴隶生涯，最后不可避免地讲到了那个探险。

但林恩并没有把所有事全盘托出，他篡改了在神殿里的经历，只是说兽人领主拔出了魔剑，然后神殿的机关被启动，他们死伤惨重，最后自己趁乱偷出了魔剑，很狼狈的逃了出来，倒在了雪原上。

“既然你救了我……”林恩犹豫了许久，才慢吞吞地说，“不知道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他盯着有些黯淡的火苗，想要说出口的话在嘴边又停住了，艾伦已经救了他一命，他没有任何可以回报法师的东西，现在却又要向他请求帮助，实在是太得寸进尺了，林恩踌躇了片刻，最终对自由的渴望还是压倒了这点难堪，他低着头，轻声说道：

“你知道的，帮助奴隶在凛冬城是禁止的，所以即使我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才不情不愿地继续说，“主人，他死了，我的结局也不过是被重新扔到奴隶市场，等待下一个买主。”

“所以我必须离开这里，离开北境，但我什么都没有，没有钱，就算有钱也没用，没有任何商人会卖东西给我，城卫队只要看到我脸上的烙印就会把我抓回去……”

“你……所以，你可以帮我一把，把我带出去吗？”

“唔……”听完林恩的话，艾伦没有立刻答应，他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你可以戴上兜帽，装成我的小学徒，必要的时候我还可以用易容术，我们可以和商队一起过雪山。”

“我想这计划可行，其他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吗……”法师又继续思考了一会，似乎在完善计划的细节，然后他抬头对林恩说道，“我可以试试。”

“真的？”林恩先是愣了一会，在他眼里，艾伦答应的也太轻易了一点，虽然这家伙先前的表现看上去就很善良，但这么容易……

“我没什么可以回报你的。”林恩盯紧艾伦的双眼，认真地说道，“我必须提醒你一句，我什么都没有。”

“至少现在是这样。”他轻声补充道。

“我想也是。”艾伦随意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我帮不了所有人，但这点力所能及的小事还是能帮一下的，不用报答我。”他狡猾地笑了笑，“真的很愧疚的话，叫几声艾伦大人让我高兴高兴就好。”

和艾伦的对话告一段落后，林恩躺在地上，魔剑就放在他身旁。‘

他始终睡不着，艾伦说他发现自己的时候，魔剑就在他旁边，但林恩越想越觉得奇怪，魔剑在他旁边？魔剑怎么可能会在他旁边？

白发少女没有把魔剑拿走？不，这不可能，她那么想要这柄剑，自己又昏过去了，她怎么可能没把剑拿走？

林恩闭上眼，开始慢慢回忆从拿到魔剑后的经历。

双手握住剑柄的瞬间，林恩知道了魔剑的主人，谋杀之神巴尔的名字。

他的意识一瞬间扩散开来，整座神殿都尽收眼底，原来这座神殿是巴尔信徒修建的神殿，经过了重重改造，其中布满了法阵和符文，已经变成了一个类似于活物的存在。

他们还加入了控制终端的设计，只有被巴尔认可的人才可以控制这座神殿。

也就是说，现在神殿内的情况，甚至神殿地下的情况，只要林恩想，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甚至于他还可以借用神殿的力量，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林恩打眼一看，冷笑一声，他们进门时意外触发的陷阱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虽然有很多陷阱和装置经过长年累月地侵袭，已经不能用了，但仍旧有很多‘好东西’，而此时林恩只要心念一动，就可以触发它们。

足够那群兽人喝一壶了。

但用那些陷阱来收拾这群兽人当然是便宜它们了，复仇这种事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比较令人愉快，于是林恩动用了神殿的神力，从地下拽出了那条虫子，欣赏兽人们恐惧的表情。

再然后，他一个个将兽人们斩首，在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心里逐渐涌上一点点喜悦，还有狂热，好像这样的杀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将他们的头颅砍下来的时刻，则非常美妙。

将兽人们屠戮完毕后，林恩将视线落在了最后，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奴隶们。

他感觉自己的手痒痒的，渴望抓住他们脆弱的喉咙，然后捏碎。

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了脑海，转身走向奄奄一息的兽人领主。

没有一开始杀掉他，只是因为林恩觉得罪孽最深重的那个要留待最后一个品尝。

他停止了对神殿神力的汲取，反正这兽人领主已经奄奄一息了，不可能反抗得了他。

再然后，就是那致命的一刀。

是那个白发少女，一定是她。林恩神色阴沉地想着，现在想来，从一开始那个白发少女就不见了，她不在自己的复仇名单中，所以他没有注意她的行动。

所以，她为什么没有带走魔剑？没有答案，至少林恩现在想不出来。

石洞里虽然生了火，但还是很冷，林恩辗转反侧，想了许久，最后到了后半夜才勉强进入梦乡。

或许是因为残存的神力仍在林恩的体内流动，他的伤势好的异常的快，第二天就能在艾伦的搀扶下起身走动了。

然后他们面对了下一个严峻的问题。

吃什么。

艾伦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猎手，很遗憾，林恩也不是，就算他是，他现在这样只能勉强走动的情况，也根本不适合打猎。

而他们身上也没有携带任何食物。

所以第二天他们必须上路了，因为坐在洞穴里很快就会饿死。

艾伦帮林恩折下来了一根还算结实的树枝，林恩拄着它跟在艾伦后面慢慢地走。

“嗯……”艾伦走在前面，时不时在某些植物前停下，仔细观察。

“有什么特别的吗？”在艾伦第三次停下来之后，林恩忍不住问道。

“冰霜草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艾伦从面前的植株上拽下来一颗冰蓝色的果实，仔细端详，“我记得书上写着可食用？”

“你确定？”林恩怀疑地看着那颗果子，不管它是不是艾伦口中所谓的“冰霜草果”，林恩只知道，吃错了东西被毒死的例子，无论在他原来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都不少见。

“不确定，我又不是专业的，那些书我也就是闲的时候看着打发时间。”艾伦摇摇头，略带遗憾地放下手里的果实，并不准备冒险，“我们还是继续走吧。”

“我想问，你知道这里离凛冬城有多远吗？”又走了许久，艾伦不抱希望地问道，他看上去有些颓丧。

“我想……”林恩慢吞吞地说道，“徒步的话，大概五六天吧。”

“呃……”艾伦捂住头，一副崩溃的样子，“五六天……我觉得我们能不能撑过明天都是个问题。”

但随后他抬起头，期盼地望向林恩，“看你这么淡定的样子，你应该有什么办法吧？”

林恩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的办法，只能碰运气了。”

“探险队为了减轻负重，还有防止出现意外，会把一些物资埋在地下，以待回程的时候取用。”林恩耸耸肩，“但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我们在哪，所以……”

“运气好的话，也许我们能撞上一两个物资点，至于运气不好的话……”

“不如让我期待一下你这个法师能拿出些什么来？比如你那个传送门。”林恩不抱希望地说着，但如果真的有什么办法，艾伦应该早就用了吧。

“我又不是灯神，哪能让你心想事成啊，传送门可不是说开就能开的，那个需要很多珍贵的材料，还需要提前在目的地做锚定，至于其他能瞬发的法术，比如迷踪步和任意门，但传送距离也只有30尺……”

“等等。”林恩盯着前面，“我好像看到了什么。”

他的呼吸急促了些许，拄着拐杖吃力地往前走，艾伦连忙跟上，他顺着林恩的目光看去，雪地上被雪覆盖的地方，隐约有一个人影。

林恩沉默地走上前，拨开了上方的积雪，他的手掌下逐渐浮现出一个被冻僵的，衣衫褴褛的人类。

“你认识？”艾伦见到林恩默然的模样，若有所觉地问道。

“嗯，我们……”林恩站起身来，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是一起的。”

午后的太阳渐渐升起，温度慢慢升高，让两人好受了许多，但随之而来的是雪面软化，简单的来说，路更不好走了。

他们继续向前，或许尸体的出现证明了他们的确走在正确的方向，没过多久，雪地上出现了浅浅的脚印。

“这是不是证明我们快找到你说的那什么，物资点了？”艾伦艰难地挪着脚步，一副快累死了的样子，“话说，你不冷也不累的吗？”

“什么？”林恩眯着眼睛，正在仔细辨认雪地上的脚印，闻言愣了一会，疑惑地望向艾伦。

“你看，你明明是重伤患者啊，而且你穿的衣服，明显不保暖吧，咱们走了快半天了，你怎么还那么有精力啊？”艾伦有气无力地说着，叹了口气，“我想休息了。”

“……”林恩没有回答，的确，天上只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但气温绝对算不上暖和，奴隶的衣物只是为了给他们提供必要的御寒功能，至于要说很暖和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但他现在确实没有感觉到冷，也没有感受到很累。

所以，是那柄剑吗？它强化了我的身体素质？林恩暗自猜测到。

“但我们今天必须找到食物，越快越好，再坚持一下吧，我感觉快了。”

或许是命运真的在眷顾他们，林恩的直觉是对的，继续走了十几分钟后，前方隐隐出现了一面插在垒起的雪堆上的，醒目的红色旗帜，旗帜随风飘扬，看起来颇为潇洒。

“是这里吗？肯定是这里吧？”艾伦无神的双眼骤然亮起，突如其来出现的标志好像一下子给他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他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我想是的。”林恩说着，和艾伦一起，走得更快了些，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旗杆旁边，林恩在附近的雪地里摸索了片刻，直到摸到了一块定位用的石头，物资的掩埋点就在旗杆向着石头的方向。

他们往那边走去，前方出现了一颗醒目的冰晶树，还没等林恩寻找，艾伦就先一步指着某个白雪和泥土混杂在一块的地方说，“是这里？”

林恩忍不住皱起眉，这个迹象……

“有人来过了。”他说，“显然这个人埋得不太上心，我们最好祈祷他还给我们剩了点东西。”

有人来过，会是谁呢？白发少女吗？也是，她是最有可能的人选，其他人大概都死了。林恩这样想着，用手里的树枝把浮雪刨开，露出下面的泥土。

而后两人跪在地上挖了一会，果不其然，土坑里出现了一个铁制的箱子。

艾伦吃力地把箱子搬出来，再打开，好在兽人们没有上锁这种习惯，在这种时候真是救了大命了。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看到里面坚硬的黑麦面包，燕麦，还有一些肉干和咸鱼，艾伦大大松了口气，他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块面包，用力咬下去——

“呃……”只听得“咯嘣”一声，艾伦的牙齿在面包上碰了壁，他不甘心地继续咬了几口，只啃下来些许碎屑。

“太硬了……”艾伦转而用舌头慢慢舔祇面包的表皮，试图让它软化一点，显得颇为可怜。

“一般来说，这个是要放在水里煮过后再吃。”林恩捡起箱子里的一小张羊皮纸，怔怔地看着它。

上面用煤灰写着一个“4”，但林恩并没有注意，他只是把羊皮纸转到背后，上面有一句“狗娘养的见鬼去吧！”

后面还画着一个潦草的狼牙棒。‘

“这是什么？诶，你……”艾伦凑过来，却发现林恩跪坐在地上，眼睛慢慢红了。

他半晌没说话，随后轻轻拍了拍林恩的肩膀。

林恩垂着眼，闭了闭眼，冷静了一会，感受到眼眶周围的热意褪下去后，才开口说道，“这是我和瓦格纳埋的，这句话……也是他写的。”

“拿了东西就走吧，这是第四个物资点，说明我们距离凛冬城大概还有四天路程。”